第三章　血與蠟燭

曾之鳳的屍體在垃圾堆裡被找到。

跟王雅慧不同的是，她一絲不掛的身子上滿是傷口，比王雅慧擁有更多的穿刺傷與切割傷口，還有整張臉皮被鱗片狀割下，相同的，她也沒有眼珠子。

驗屍檯上，法醫將屍體翻面，她的背部中央，有一個碗公大的傷口。

「直徑十公分，從後面刺穿。」法醫再將她翻到正面，對應的傷口卻只有一丁曉萍點，「尖端只有兩公分，是個柱狀錐形物，這是致命傷。」

章警官眉頭深鎖，連續兩天、兩個女孩，都被極盡凌虐而慘死。

「其他傷口是生前還是死後？」

「全部都是生前。」法醫確認的說，「這個大錐狀物刺穿她後，使她慢速流血而亡，這可以持續幾個小時，這幾個小時或許被凌虐，或許是先虐待她後才刺穿她，讓她慢慢等死。」

「我的天哪！是什麼人會這麼變態？」警察們忿忿不平，「一定要快點把這混帳抓到！」

「性侵痕跡？」

「沒有。」法醫立即否認，「這個沒有，昨天那位也沒有，她們就只是被折磨而已，噢……」

法醫動手把曾之鳳的眼皮撐開，露出兩個窟窿，「今天這個手法比昨天的更純熟許多，眼窩組織挖得很徹底。」

「唉，真是謝謝你的分析。」章警官一點都聽不出這是好消息，「感覺凶手好像進步很多。」

「以他的立場是啊，折磨法也更殘忍了！」法醫完全用傷口來判定，「這一具生前所受的痛苦，絕對是前一位的一倍以上。」

「知道了。」章警官向法醫道謝後，轉身走出，一票警察們都義憤填膺。

「我們一定要快點抓到那個變態凶手！一天一具！天曉得接下來還有多少女孩會受害！」

「又是S高的，凶手絕對有地緣！」

「好，大家快點就各種線索去調查，然後向各高中發出警告令，請女孩子們結伴而行。」章警官交代著，「死者那邊的狀況也要瞭解，只是學生為什麼會落單？為什麼父母完全沒有報案？」

「是！」

警察們個個鬥志高昂，遇到這種令人作噁的凶手，就是一定要將其緝捕歸案，繩之以法！

另一頭走廊走來鑑識人員，在學生校慶裡的東西差不多都驗出來了，確定了浴缸裡的血不是王雅慧的血，那三間教室完全不是第一現場，與曾之鳳如出一轍，都是血液流乾的屍體。

「沒找到第一現場，但我們找到王雅慧的血了。」鑑識人員一臉神祕，「就在曾之鳳的屍體下方。」

屍體發現者腳踩上的那堆鮮血，並不是死者的，而是來自上一具屍體。

「……這是在證明兩個死者相關嗎？那兩具屍體的第一現場在哪裡？流這麼多血，除非很隱密。」章警官看著報告搖頭，「問題是，現在高中生有這麼好騙，可以拐她們到屋子裡嗎？」

鑑識人員聳聳肩，「這很難說的！說不定是去見網友！」

「同一個？」章警官繼續搖頭，「這什麼？」

「噢，這就是最神奇的地方了。」鑑識人員的指尖在寫字板上敲呀敲的，「你們那邊不是有幾個大學生常客嗎？什麼都市傳說社的？要不要問問？」

「問他們？」章警官眼神移到了文件上，關於蠟燭的報告。

「問問他們，召喚血腥瑪麗要用到含有血肉的蠟燭嗎？」

　　　　◆

郭岳洋抱著檢驗報告，瞠目結舌的望著上頭的報告結果，夏玄允則是看著章警官手機裡的照片，也是吃驚咋舌。

「屍體蠟燭？」郭岳洋是用讚嘆的語氣問的。

章警官大駕光臨A大「都市傳說社」，一屋子社員無不用羨幕又興奮的眼神看著警察蒞臨；馮千靜倒是沒躲到鐵櫃後面去，她平常有自己的專屬空間，社團辦公室的鐵櫃書架離牆有一公尺的距離，她總是跟毛穎德架張桌子窩在裡面，避開所有視線，不跟其他訪客有過多的接觸。

但來的是章叔，讓她覺得事態嚴重。

「對，驗出來裡面有鼠肉、還有其他的動物屍體。」章警官有些無奈，「我問了鄭宗霖，負責道具的人嚇死了，他說他明明是買普通蠟燭。」

「這就證實真有人去過。」夏玄允勾起笑容，「她把蠟燭取走時，拿錯了！」

「的確長得不一樣，這是唯一的可能，也已經確定鏡子前有過其他蠟淚痕跡還有其他人在那邊點蠟燭。」章警官望著他們幾個，「我知道你那眼神是什麼意義，夏天！但是你知道這麼殘忍的手法，你們不能就這樣歸給一個……都市傳說啊！」

「我們沒有歸啊！」夏玄允還一臉困惑，「說真的，如果是血腥瑪麗，不會有這麼多後續啊……除非，曾之鳳也召喚了血腥瑪麗？」

「每天都有人召喚也太奇怪了，昨天那驚奇屋不是先被封鎖了嗎？」元老社員之一的林詩倪早知道這件事，雀躍得很，「況且昨天就發生命案，還有人敢繼續召喚嗎？」

「所以我只是路過這裡，想跟你們分享一下，但我們還是會全力往變態殺人方向去追查。」章警官起了身，「如果你們有發現到什麼，再跟我說，你們跟那些學生比較好說話。」

「好的！」夏玄允也起身送章警官。

馮千靜自然是要送他到電梯的，毛穎德也跟著走出，讓夏玄允先回社辦去；「都市傳說社」在社辦大樓長廊的最後一間，他們三人在長廊上走著，到了尾端向右才是電梯。

「妳自己也要小心，目前雖然都是針對高中女生，但難保只是巧合。」章警官看向馮千靜，「這個人下手很殘忍，而且女孩子都會被帶走，說不定有被下藥，雖然妳身手了得，但還是不要大意。」

「我知道。」馮千靜勉強笑著，「狗仔盯我這麼緊，我暫時不會太張揚。」

「對了，妳爸那天也在煩惱這件事，他想叫妳休學。」章警官是反對的，「我跟他說妳這年紀就是該唸書，妳已經努力的維持事業了，他不該逼妳逼得太緊。」

馮千靜略鬆口氣，「謝謝章叔幫忙。」

「說什麼。」來到電梯前，毛穎德主動上前為他按了電梯，章警官瞥了他一眼，淺淺笑著。

「你們的事跟妳爸說了嗎？」

咦？馮千靜跟毛穎德同時瞪圓雙眼，兩眼發直的看向章警官，他、他在說什麼啊？打從見到章警官開始，他們很少說話，手沒牽、話沒說的，到底是怎麼看出來的？

「章叔，你說什麼？」馮千靜調適心情後趕緊開口，「毛穎德你又不是不認識，老爸也知道他，就住在一起，然後社團的……」

「呵呵，妳當妳章叔是誰？」章警官笑著，「真要在一起，跟經紀公司也得說一下啊！妳畢竟代言廣告，萬一影響銷售就不好了。」

哇，毛穎德一句話都不敢吭，到底是怎麼看出來？

電梯抵達，章警官步入電梯，馮千靜立即衝上去抵住電梯門，「等等！章叔，話說清楚──你怎麼看出來的？我們應該裝得很好啊！」

「是嗎？」章叔挑了眉，打趣的笑。

「非常好吧，我們兩個幾乎沒有交集耶！」馮千靜瞪圓雙眼，「您得告訴我，我不希望被哪個狗仔看出來啊！」

「太刻意啦！既然是好友又是室友，怎麼可能都沒交集！」章叔笑了起來，「而且那小子看妳的眼神挺炙熱的！」

什麼！？馮千靜倏地回頭，「問題出在你喔！」

「我？我沒有啊！」毛穎德無辜的說著，「我已經很避免注意妳了！」

「哎呀，千靜！妳讓一個喜歡妳的人忍著不看妳，這太強人所難了！」章叔拍拍她的手，「好了，章叔真得走了，這案子大，我得快點去查。」

馮千靜咬著唇，鬆開手退了一步，「章叔再見。」

電梯門緩緩關上，馮千靜只覺得耳根子熱，側首回頭瞪向毛穎德，就是他露餡！

「別瞪我啊，我只瞥了一兩次而已好嗎！」毛穎德喊冤，「我怎麼知道我眼神是怎樣！」

「我只希望別人看不出來！」她轉過身，雙手掩臉，「我現在臉紅著對吧？」

毛穎德劃上微笑，忍俊不住的笑意，「嗯，很好看！」

「好看你個頭啦！」她益加尷尬，拿手當扇子搧著，「好煩好煩！」

毛穎德笑看著熊一樣在電梯前繞呀繞的馮千靜，她羞紅臉的樣子，真的很可愛！就算現在是偽裝的姿態，亂髮又邋遢，在他眼裡還是那個亮眼迷人的馮千靜。

「別再看我啦！我臉要被燒穿！」她嚷著，「我們先回去吧，我這樣子不能回社辦讓夏天他們看見……去幫我拿包包。」

「好。」毛穎德點點頭，才走兩步又止住，「那個……等等他們可能會去S高，妳要一起去嗎？」

「還去啊？剩下的事交給章叔就行了吧！」馮千靜嘆了口氣，「這次的都市傳說棘手痲煩，正事讓警察去煩惱就好了，叫夏天他們不要多管閒事。」

毛穎德沒說話，只是默然的望著她。

因為太專注了，反而讓馮千靜覺得不對勁。

「你沉默是什麼意思？」她蹙眉，嚴肅的走近他，「別告訴我你左肩──」

毛穎德點點頭，「那天在浴室裡就痛了，發現屍體後更痛，只是不到不能忍的地步。」

馮千靜詫異的看著他，手立刻按上他左肩，「我的天哪！你幹嘛不說？」

「我知道妳討厭都市傳說，我本想著事情可能很快就結束，畢竟召喚血腥瑪麗出來的，應該都立刻出事！」毛穎德也是情非得已，「但是昨天又一個……死者是那天我也見過的女生，她們跟王雅慧都是一掛的，今天換她出事，我覺得不太對。」

只見馮千靜不耐煩的低吼著，回身踱步，嘴裡唸唸有詞，她真的很討厭都市傳說！每一次遇到都是令人毛骨悚然的難纏！

但是，好像沒有哪個都市傳說手法這麼殘忍的！

「煩死了！走吧！」馮千靜一推開社團大門立刻吆喝。

咦？夏玄允跟郭岳洋愣愣的看著她，「走？走去哪？」

「不趕快搞清楚是怎麼回事，要等第三具嗎？」她一邊走進來拎背包，一邊叼唸著，「林詩倪，就麻煩妳……」

「我會！我會找出所有跟血腥瑪麗有關的都市傳說。」這聲音可飛揚了，「各種版本我都會做交叉比對！」

「喔喔喔喔！」夏玄允簡直喜出望外，「小靜要幫我們喔！」

「血腥瑪麗感覺比裂嘴女還超過，我有很不好的預感。」郭岳洋看見蠟燭後憂心忡忡，「尤其我不懂，為什麼有人會特地製作這種蠟燭召喚血腥瑪麗？」

「特地做的？」毛穎德瞇起眼，「是啊，這種應該不好買。」

「我記得我們社團裡有寫吧，有人寫出召喚法，其中一篇就說要準備有屍體的蠟燭。」大頭有些遲疑，「生肉其實很好取得，老鼠肉也不難，只是……」

「我們有寫喔？」夏玄允愣了一下，他不記得了。

郭岳洋隨便回憶一下，瞄了林詩倪一眼，「好像真的有。」

馮千靜沒好氣的瞪著他們，是不是不該寫得這麼清楚？

夏玄允尷尬的抱著紙張，也才兩頁隨意翻著，「上面分析出的肉品有……」

他頓住了。

夏玄允掀開蠟燭成分的那張紙，卻專注的看著下頭那張的影本；郭岳洋知道不對勁，立刻湊上前去看，越看眉頭蹙得越緊。

「牆上的血跡應……是人血。」郭岳洋輕聲說著，「但目前沒有比對出……」

「牆上的血跡反應？」馮千靜忍不住回憶著，「你們是說白色瓷磚牆縫中流下來的鮮血……是真的？」

夏玄允抬起頭，點了點，「是O型血，全是人血。」

哇，這驚奇屋的成本也太高了吧，那些學生怎麼可能拿人血去抹呢？馮千靜背上揹包包，催促著夏玄允跟郭岳洋快點走了！

校慶當天驚奇屋開張後，滿牆都是鮮血，卻又跟王雅慧不合，這不就代表在這之前，還有另一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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