鬧鐘響了十輪,最後是冰山在外面敲門狂吼,「你給我起床了,暴露狂!」,烈火才勉強拉了一絲魂魄回到身體。
他坐在床上,茫然的看著自己房間,他的房間簡潔得不得了,除了一個大衣櫃外,沒有太多多餘的東西,臥室區鋪設蹋榻榻米,鋪著溫暖的棉被在上頭。
腦子一片空白,他一點都不想醒來……嗶嗶嗶嗶──第十一個鬧鐘突然響起,烈火非常勉強的轉身把鬧鐘切掉。
「為什麼……要吃……早餐啊!」他的頭沉重的往前點,他知道今天有工作,但他一點都不想吃早餐啊!
為了吃早餐要提早一小時起床,這還有沒有天理啊!
砰砰砰,外頭要傳來敲門聲,「暴露狂,你醒了沒?沒準時下去會被殺喔!」
對一個極重睡眠的來說,沒睡飽絕對是怒從中來的理由!烈火一骨碌跳起,往前狂奔到門口,唰啦的就拉開門──
「你吵夠了沒啊!你這個死阿宅為什麼沒死在電腦前啊!」
站在門口的冰山手正握著拳,他還打算多敲幾下耶,怎麼今天這麼快就起來了?他認真的看著門裡那個氣急敗壞的烈火,由上到下看了一次。
「精神不錯嘛!今天什麼溫度,起床加件衣服啦!」冰山一副不在意的模樣,「欸,你有量過你幾公分嗎?」
「我去你的!」烈火掄起拳頭直接追出去,冰山扭了身飛快閃躲,一溜煙往自己房間躲去。
走廊另一頭的房門早開啟,綠林就站在門口看兩個幼稚鬼在演鬧劇,不由得搖了搖頭,看著一腳使勁踹在冰山房門上的烈火,怒氣沖沖的轉身。
「天哪,我說過不要一大早讓我看髒東西!你出房門就穿衣服會死嗎?」綠林掩起眼睛,他近視一定會加深的。
「當家的說我在三樓隨便我!」烈火直接站定在走廊上,立刻上演香豔刺激的豔舞,「你管太多囉,綠林!」
「有本事你就這樣上街!」綠林別過頭去,疾步往樓梯走去,「你愛暴露我不管,麻煩衛生做好一點,最近有夠髒的!」
「髒?」烈火一怔,「我哪有髒?」
甩甩頭,他怎麼跟一群神經病住在一起啊?當家的也真厲害,怎麼都找一些……才要進門的烈火愣了住,他看著門前地板上的汙漬,有些錯愕。
那是他的鞋印,清晰的如印章般蓋在房門前的地板上,烈火狐疑的往後退,尋著腳印倒退著走,每一步的腳印都如此清楚,他的布鞋彷彿是連續自動印章似的,都不會有模糊的時候!
一路到了樓梯口依舊,但是沿路並沒有供墨處啊!
「什麼東西……」烈火沿路奔回自己房間裡,才發現從樓梯口直到他的房間玄關前,全都是黑汙一片!「我是踩到什麼啊!」
他立刻蹲低身子拿起運動鞋察看,鞋底是髒了點,但看不出有沾到什麼東西!
遲疑數秒,烈火用手指抹了地板上的汙漬……指腹輕輕磨擦著,不是機油,沒有油墨味,但是……烈火張開右手,原本在指腹的黑汙因為磨擦拓展到整隻手指。
幾乎沒有味道,但延展性相當好,烈火輕輕朝著手指吹氣,跟著有些許黑色粉塵飄落。
決定了,烈火翻出另外一雙鞋,這雙髒鞋就拿給八風洗,換另一雙乾淨的新鞋好了。
火速梳洗,非常勉強的穿上衣服,對身為一個暴露……不是,是一個崇尚人體自由的人來說,被衣料束縛就是痛苦啊!冬日裡穿上這些厚重衣服,實在叫他渾身不舒服!這就是他喜歡被窩的原因啊,平時只要一上三樓他就是立刻脫個精光的,裸睡更是人生最高享受吶!
既然出生時光溜溜的來,何必要加諸如此多的束縛呢!
「烈火哥哥早安!」
一下二樓,穿好制服的閻蘿照慣例已經在廚房幫手了,管家八風也正在烹煮咖啡,意外的是平時總是窩在電腦前的冰山,最近倒是很勤奮的出現,已經坐在位子上喝牛奶了。
「早……老大,妳這樣客氣我會怕。」烈火皺著眉,盤算了一下,「今天輪我接妳嗎?」
「就是因為不是我才開心啊!」閻蘿笑瞇了眼,立刻看向右前方小圓桌邊的八風,「今天是八風哥哥接我呢!」
烈火翻了個白眼,「好啦,好啦,八風最棒好嗎?」
「那是當然。」閻蘿毫不掩飾對八風的欣賞崇拜,「你剛剛又裸體跑出來喔?」
「廢話,不然我能這麼吼?」也已坐定的綠林不耐煩的唸著,「當家的,能不能限制他只能在自己房間裸奔啊?」
閻牡丹恰巧端著一盤歐姆蛋步出,閒散的瞥了眼正拉椅子坐下的烈火。
「不,給他點自由,他就不喜歡衣料束縛啊。」閻牡丹深明大義,將盤子擱在綠林面前後,轉身又進廚房。
「當家英明。」烈火揚聲說著,坐下來時還不忘對隔壁的綠林耀武揚威一番。「你實在太ㄍㄧㄥ了,不然你改天跟我一起不穿衣服,從走廊這頭奔到另一頭,你就會知道自由的美好!」
綠林眼神死的低頭看著自己的手機,數字都比烈火可愛太多了。
冰山托著鰓,一個人碎碎唸,「你有完沒完啊,真不知道你小時候是遭逢過什麼事情,怎麼會這麼愛裸奔啊?」
喝!八風倏地轉身,緊繃著身子,連綠林都即刻放下手機,看向正喝水的烈火。
「冰山。」八風走近餐桌,「說話不得口無遮欄,在這裡大家是同事、是室友,說好不問過去的。」
「……我沒問啊。」冰山一臉無辜,「我就只是──」
「你少說話。」綠林截斷了冰山意圖的辯解,就怕他越說越糟。
眼神緩緩瞄向中間的烈火,杯緣離口,他緩緩的把杯子放下,對面的閻蘿緊握著椅背,這氣氛僵硬連她都緊張起來。
烈火幽幽的向右轉,看向錯愕中的冰山。
「你想知道裸著身子的快樂嗎?」烈火驀地嬌媚開口,用的是閻牡丹的聲音與語調,「我可以教你喔!」
媽呀!冰山全身都竄起雞皮疙瘩,嚇得慌亂推開椅子離開座位,根本是逃開的!
「你幹麼用大當家的聲音說話啦!很噁心耶!」冰山竟然滿臉通紅,「還說那種愛味的話!」
愛味咧,大家都自動明白他在說什麼鬼語言了。
嘿,閻蘿忍不住笑了起來,歪著頭看向冰山,「冰山哥哥,你想到哪邊去了啊?」
「就是!」烈火繼續用閻牡丹的聲音說著,連姿態也學的維妙維肖,「我的意思是,精油按摩之類的啊!」
「好色喔!」閻蘿咬著唇,卻咯咯笑了起來。
桌邊的八風與綠林交換了神色,看起來烈火沒有要計較這件事,最好就這樣化解開來。綠林再往冰山瞟去,八風頷首表示瞭解,就等烈火出門,他得好好跟這位阿宅溝通一下。
誰的過去或許能拿出來自嘲跟說嘴,但烈火的過去……最好是不要任意觸碰。
閻牡丹端著最後一盤歐姆蛋步出,小心翼翼放在右手邊的八風位子上,今天是西式餐點,桌上擺放的是精準的彩漆瓷器,每份歐姆蛋內容物不同,全是量身打造。
「好了,都坐下來吃飯吧。」閻牡丹瞄了眼烈火,「我可不知道我說話有這麼嬌俏。」
「嘿,那要看妳願不願意說!」烈火恢復本音,「古董店那位應該很期待?」
閻牡丹利眼一瞪,他皮皮的吐著舌。
八風見當家走出也算鬆一口氣,回到桌邊準備為大家斟咖啡。
「昨天發生第八起攻擊事件了,聽說這次後腦杓整個被打破,現在還在昏迷中,又是個連凶器都沒找到的狀況。」閻牡丹嚴肅的說著,「雖然離我們當鋪有段距離,但畢竟在閻蘿學校邊,我也不喜歡生活的提心吊膽,我想請大家行有餘力時,稍微查探一下,看能不能早點抓到那混帳。」
她的員工個個能力特殊,天資聰穎,她相信應該會有所突破。
「我已經開始過濾可疑分子了,昨天我還跟警方主動聯繫,希望他們增加監視器。」冰山回報著,「還有圳溝對面的住家監視器也加強畫素,然後挪一支鏡頭面對公園。」
「我今天去通知典當者後,會去那邊晃一圈。」綠林應允,畢竟誰也不希望認識的人受傷。
「我前幾天去看過了,我在猜該不會年前那個女學生的意外,就是被變態攻擊所致……不過我問了一圈,沒有答案,但我還是覺得那個女孩死得蹊蹺,說不定是──」
被扔過欄杆的。
「啊,我有聽到傳言,那個學姊好像是去收集祈願魔法的材料才摔下去的!」閻蘿切開滑嫩的歐姆蛋,「好像是需要水裡石頭之類的!」
「什麼?祈願魔法?」八風擰眉,正為綠林倒咖啡,「我怎麼沒聽說這個說法?如此一來,就更是意外了啊。」
「現在很夯耶,大家在傳,每種祈願魔法要的素材不同,聽說那個學姊就是為了要許願,所以……」閻蘿也很難懂。「祈願魔法真的會成真嗎?」
「妳還不如典當有價值的東西換取比較實際!」綠林冷哼兩聲,一抬頭就迎上閻牡丹凌厲的雙眼。
「不要亂教!典當有價值的東西?你要把你的數學天分典當給我嗎?」閻牡丹冷笑著,「說得這麼輕鬆,想換什麼?」
「我才捨不得典當我的數學天分,我只是舉個例,別認真!」綠林趕緊圓話。「總比小孩子流傳那個什麼祈願魔法好多了吧?」
「就是閻蘿還小,更不能隨便亂灌輸。」閻牡丹以眼神警告著。
「祈願魔法是什麼東西啦!怎麼會有人信?啊你們怎麼知道許什麼願要什麼東西,這合法嗎?厚!」烈火簡直不敢相信,「現在的小孩子怎麼了,不是都有在唸書嗎?是唸到腦殘了嗎?還真有人信?」
「很多人信啊,大家都在許願呢!」閻蘿噘起嘴,「有人想談戀愛,有人想要考好成績,有人想變瘦呢!」
「老大啊,妳有一雙能辨識典當物價值的眼睛,我才叫妳一聲老大的。」烈火瞅著閻蘿,「但拜託腦子要靈活一點,不要相信那種五四三!看看,有人願都還沒許,搞到連命都沒了,太蠢了吧!」
「人都走了,說話留點口德。」綠林隨口說著,即使知道烈火對人類本來就沒什麼好感。
「我才沒信呢!」閻蘿討厭大家把她當小孩!
「所以為了收集石頭掉下去嗎?這樣好像也不對吧?」八風推側著,「這表示她是有意識的翻過欄杆,是怎麼會摔到身故的,我記得那高度沒多深啊。」
「一層樓左右,不過不是說流血過多?」烈火抓抓頸子,「什麼血液凝結有問題!」
閻蘿聳聳肩,學校沒跟他們說這麼多。
「嘿,這個問我就知道啦!」冰山驕傲的抬起頭,塞進一大口蛋,「就血友病啦!」
「什麼?」閻牡丹相當驚訝,「她有血友病?」
「對,我看過驗屍報告,死者重度缺少凝血因子,主要傷口是頭部撞擊跟手腳上的傷口,都不是致命傷,但是傷口很多,導致血流不停,頭部在後腦杓處,所以等於泡在水裡……」冰山搖了搖頭,「一個人就躺在冰冷的水裡直到血流乾,年紀輕輕就香消玉損了!」
閻蘿帶著點同情的看著他,「冰山哥哥,你真的不必太勉強自己的……」
「嗯?」冰山完全搞不清楚自己剛說了什麼。
「所以真的是意外?為了什麼許願?」烈火皺著眉,「真是瘋了!害我還以為……真的是人蠢沒藥醫,不管她許什麼,還真希望她心想事成哩。」
「烈火。」閻牡丹低聲勸著。
「那個學生是一件事,但攻擊者是另外一回事……我又不能守在公園,範圍太大。」八風沉吟著。
「沒用,那邊不少遊民夜宿,事件發生時不也沒人發現?公園太大了,又不是只在一個地方出手,對方也很會找空隙。」烈火搔搔頭,「我現在要煩的事已經夠多了!」
冰山挑眉,一臉你有什麼事要煩的模樣。
八風留意到烈火掛在椅背上的洗衣袋,不由得蹙眉,「鞋子嗎?」
「啊!對……麻煩一下。」請八風做事時,烈火會很客氣的賠笑臉。
「拜託,早該洗了,八風,你有看到他鞋子有多髒嗎?整個三樓都是他的腳印!」綠林趁機又是抱怨,「我的居住環境沒有變態也是很糟啊!」
「樓梯我早上擦乾淨,整個家裡都是你的腳印你知道嗎?」八風提起這件事,不由得眉心越皺越深,「再來,最近的工作不是很簡單嗎?跟蹤那幾個借了錢不給利息的?留下訊息讓他們還錢而已,?為什麼你換下來的衣服都活像去泥裡打滾一圈後才出來曬乾的模樣?」
嗄?烈火明顯錯愕,「我的衣服?」
「非常髒,髒到一種詭異的地步,背後有一大片都黑的,而且每天黑的部位還都一樣。」八風瞇起眼,「再加上鞋底的腳印,髒到每一步都清晰,這不尋常你知道嗎?」
「每一步?」閻牡丹覺得不對勁,鞋子再髒也不可能每一步腳印都清楚啊。
唉,烈火揉搓著臉,「我不知道啊,我又沒幹麼,我連坐的地方都很乾淨好嗎?我現在要煩的是──有人跟蹤我!」
什麼!這下整桌人都放下刀叉了。
「你被跟?誰?」綠林有點詫異,「這是在太歲頭上動土嗎?」
「總不會是反跟蹤吧?」八風立即想起當鋪上的事,「或是同業?」
「我們當鋪有什麼事情沒處理乾淨嗎?凡事都照規矩來,典當付錢,贖回收錢,沒有什麼紛爭啊!」閻牡丹忖度著,「烈火,在哪裡被跟?」
「一直,幾乎一出門我就可以感受到有人跟著我,視線扎人,但我總是抓不到……」他終於轉向冰山。
「我會去調門口的監視器,你昨天從哪條路回來也要跟我說。」
閻蘿咕嚕咕嚕把牛奶喝完,放下杯子時還舔了舔嘴,「會不會是愛慕者啊?」
一桌人沒好氣的看向了閻蘿。
「你以為這是什麼帥哥大明星嗎?」冰山不客氣的指向烈火,「就這小頭銳面的長相?」
烈火倒抽一口氣,「我說你罵人時成語很精準嘛!什麼小頭銳面,我這是鵝蛋臉加小單鳳眼好嗎?」
「我是說女裝啦!」閻蘿這話裡可是盈滿肯定,「烈火哥哥不是很會扮演各種人嗎?扮女裝時有時超正,說不定有人就愛上了!」
綠林詫異的抽口氣,「變態!你該不會被真的被變態盯上了吧?」
烈火指著自己,他?
「對啊,受攻擊的目前都是女性,萬一你剛好喬裝時被盯上的話……說不定對方就真的在跟蹤你。」閻牡丹認真的注視他,「烈火,你自己千萬小心,最近就不要扮女裝在附近行走了。」
八風倒是想到另一層,如果真是如此……是不是能來下個餌呢?
「不許。」
身邊傳來嚴厲的聲音,閻牡丹正瞅著他,他在想什麼她會不知道?不許拿當鋪員工的人身安全開玩笑。
「是。」八風頷首,他並非貿然行動者,但若是在萬全準備下,或許可以一試啊!
不過當家的應該是不許當鋪裡的人涉險了,這個提議他還是看情況再議吧。不說家裡的女性,光是為了那些無辜的女子,他覺得變態攻擊者絕對要揪出來才行!
烈火默默的端起咖啡,是啊,他不像八風曾隸屬於不可說之特殊部隊,擁有強大的武術基礎,也不像綠林這麼聰明,擁有數學天才,早在他這個年紀時就已經在商場上叱吒風雲了。
就算中文比冰山好,但什麼程式語言根本同等於外星文他搞不懂,不過呢,他的長才在於變裝!論起變裝那他可是無敵,不只是化妝技巧,身段、說話的聲音以及口調,再加上精湛演技……
為了他寶貴的睡眠,他或許可以試試看……引蛇出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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