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遊民的肩上的確背著麻布袋,將瓶子放進了自己袋子裡,許多遊民並非無所事事,身強體健的會去爭取一日工作、能力不足的也會盡量做些資源回收,讓自己賺點小錢以圖溫飽。
「現在的小孩厚……」高大遊民還氣到臉都紅了。
「跟他們置什麼氣?撿起來我們也真的能換錢啊!」老人家說著,滿是皺紋的臉上展現的是大器的笑容。
「不是,這一點教養規矩都沒有!亂扔垃圾還敢恥笑我們!」高大遊民氣得手都在抖,烈火有點怕他心臟病發。
「恥笑我們?呵……」老遊民無奈的搖搖頭,「我就說句真話,我們這樣子有什麼資格去說人家?」
這個樣子?看著在垃圾桶中翻找資源回收的他們,烈火很想問這樣子有什麼?如果可以選擇的話,又有幾個人會選擇在街上過生活,在垃圾桶裡翻找食物,或是忍受這些冷嘲熱諷?
從大道那兒小跑步奔來一個婦人,她是從正對面的另一條小道奔來的,粉紅色的無嘴貓頭巾實在太顯眼;她邊跑邊用不滿的眼神遠望著剛剛離開的學生們,手裡拎著一大袋東西,就往遊民這兒來。
「小孩子不懂事,別往心裡去啊!」婦人對著高大遊民說著,「現在的孩子都被寵壞了!」
老遊民直起身子,看著女人微微笑著,「沒事!能有什麼事!」
女人把手中的袋子往遊民手裡一塞,「天冷,你們注意點保暖啊!別跟孩子生氣啊!」
「孩子?那些都高中生了吧孩子?」大個兒還想說,老人家伸手拍拍他,阻止他繼續說下去。
接著是再三的向婦人道謝,婦人面朝烈火的方向走來,留意到他似乎注意著他們,大方的給了個微笑。
「沒什麼,家裡有回收的我就都拿過來,他們比我需要。」婦人自動的交代著,她臉上散發著做好事後的愉悅光揮,以競走的步伐離去。
年前的意外事件,他記得報案者是……遊民對吧?是遊民的狗發現死者的,所以,他們應該知道些什麼吧?
烈火回身看著這條路上的椅子邊,有三兩個遊民坐在那兒,白天他們不太會光明正大的躺在這兒,但他知道晚上這躺椅就是遊民的家;強悍者一般會佔據有屋頂的地盤,其他人只能走一步算一步了。
所以在這裡的多半都是瘦弱的人們……扣掉這位高個兒,他打架應該不會輸吧?
「啊……」老人家瘸著腿走來,突然看向他卻啊了聲。
嗯?烈火趕緊低下頭,他是不是應該問一下老人家發生什麼事呢?
「那天謝謝你的蕃薯!」老人家來到他面前,不敢靠得太近,禮貌的說著。
「咦?」烈火驚愕的難頭。
「是你吧,放在我們椅子上的!」老人家指向就近的其中一張椅子,「那天我就蜷在那兒睡覺呢!你放下後我看見了,接著你就放到阿牛那兒了!」
隨手一指,那氣急敗壞的高個兒走來,看來他就是阿牛。
「沒什麼。」烈火尷尬的笑著,他沒想讓人感謝的,不過既然交談了──「那個,請問你一直都在這裡嗎?在這裡睡多久了?」
「唉,好一陣子了,搶不到有屋頂的,這兒也就能將就。」老人家一拐一拐的往自己的座位區去,雖說座位甚多,但遊民們自己都有隱性的規矩與地盤。
老人家的座椅,就在那條羊腸小徑的入口右邊第二張椅子,也算近,不過五公尺距離,阿牛的位子則在正對面,身上背著家當,就跟在一旁。
「我有問題想請教。」烈火跟了上去,「就過年前,有個女學生的意──」
餘音未落,老人家停下了腳步,阿牛也轉向烈火。
「可憐!就可憐!」阿牛驀地低吼出聲,「你說像她這麼好的女生為什麼就這樣死了?那剛剛那些渣模渣樣的垃圾卻活得好好的?」
「阿牛!」老人家低聲喝止,「你再這樣口無遮欄,小心被抓!」
「抓我什麼,罵人不成嗎?」阿牛可越說越激動,「那個小晴人超善良的,她會給我們東西吃還會帶舊衣服給我們,就怕我們著涼!」
「所以你們都認識她?」烈火倒是驚訝,畢竟新聞沒寫。
「這裡幾乎有一半的遊民都認識她,尤其這一帶的。」老人家難受的一笑,「是啊,這麼好的女孩,就這樣莫名其妙沒了。」
「既然大家都認識,那事發當天,都沒有人注意到她行蹤,或是有沒有被誰跟蹤嗎?」烈火好奇的問:「我說真的,那個欄杆要翻過不是那麼容易的事……」
老人家皺起灰白眉毛,狐疑的看向了他。「什麼?」
「啊,我們白天是不能在這裡睡的啊,大家都出去找事做或閒晃,誰會在這里?」阿牛嫌惡的接口,「那後來是志叔先回來,他那隻阿旺吠個不停,我們就怕被投訴被趕,後來才發現那小晴就躺在下頭!」
看來這些人不在啊,烈火實在不知道自己想幹麼,但他看了冰山列的資料,攻擊事件卻真的是從那女孩的意外後開始的。
很難不聯想在一起,雖然八風說行為模式不同,但誰曉得會不會是吳苡晴因驚恐逃跑,才不小心跌落圳溝呢?
「你剛說什麼不容易?」老人家追問著,「你怎麼說跟警察說得一樣?」
「啊?是嗎?警方果然也這麼認為啊!」烈火連連點頭,「阿伯,那欄杆對女生來說太高了,不會不小心翻過去的!只能是爬過去,或是……欸……」
「我聽阿萊說,搞不好是撿東西,不小心就掉下去了。」阿牛難受的抬起頭,望著那幽靜的小路,「出事時明明是放學時間,但她摔在圳溝裡,根本沒人發現。」
「阿萊……」又有別人啊!
「剛剛那個大嬸是好人!總會收集空罐給我們。」老人家扶著大腿坐下,「她也認識那個女孩。」
「人緣真好啊!」烈火倒是意外,「居然這麼多人都認識她,我剛還遇到一個女學生送花呢!」
但認識再多人,卻沒有一個能救命的。
「我還好,跟她沒說過幾句,但大家都受過她恩惠。」老遊民搥著腳,只能嘆息。
「啊,應該是佳帆吧?她每天都來放花。」阿牛感嘆的說著,「都是越南混血,感情本來就比較好!不然也沒人了吧?」
烈火暗自哇了聲,遊民真是情報網耶,他們到底誰不認識啊?
「啊對了,你是?」老人家終於懷疑起他了,「誰的朋友嗎?我沒在這裡看過你啊!」
「啊……我也住附近啦,只是過來晃晃,因為有個妹妹也唸南口那邊的學校,人心惶惶的,我就想來調查一下。」烈火避重就輕,也不算說謊。「咦,你們就在這裡,每次攻擊事件時,都沒有聽到或看到什麼奇怪的事?」
他才問完,就發現氣氛不對,阿牛的和善盡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種謹慎與不悅,不客氣的打量著他。
低頭看著座位上的老人家,笑容也已消失,眉心紋皺得更緊,帶著點嚴肅的抬頭看著他。
「你條子喔?」阿牛不耐煩的說著,「你們煩不煩啊,是要問幾次?治安是你們的工作又不是我們的,睡在這裡就要負責安全是嗎?」
「嗄?」烈火一陣錯愕。
「警察先生,我們說過很多次了,一個學生這樣死掉很可憐,但我們真的就是不知道啊!」老人家扯著嘴角,嘿唷的站起,「阿牛,我們走吧!」
「不是……我只是……」烈火還想解釋,但兩位遊民敵意甚重的擺擺手,阿牛還回頭狠瞪他一眼,彷彿他在找他們麻煩似的。
「靠,原來是便衣!」遠遠的,他還聽見阿牛低咒,斜眼回眸再給一記狠瞪。
便什麼衣啊,他就是想早點查清楚事情、早一點抓到變態攻擊犯,這樣就不必輪班去接閻蘿或是當家的了啊!
世界上,沒有什麼事比睡眠最重要好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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