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山裡的足音

 自拍是每個大學生都會幹的事，我也非常喜歡自拍，而且已經練到一種爐火純青的地步！不管是角度、姿勢或是背景取景，都能夠拍出我最帥的模樣。

我仔細的看著相機裡的我，側臉向陽，整個人落在鏡頭的右框，而左框那片紅雲，始終讓我忐忑不安，有空就拿出來瞧，越看越不舒服。但我什麼都沒說，專注於我們的行程，前兩天一切順利，我們按照預定行程先到A市與F市玩兩天，第三天就會前進我們這次的第一座山，小文山。

小文山並不高，只是一般健行路線，一天來回綽綽有餘；所以第三天的行程便是起早，騎車到山上的登山起始點，帶著簡單的野餐食物上山，登頂後沿原路下來，再騎車到市區住宿。

一早起來我特別留意瓊儀學姐，幸好她恢復正常穿著，運動裝扮加上布鞋，當然髮妝還是要美美的，不過她只要穿布鞋我就謝天謝地了。

我們到民宿就近的豆漿店吃早餐，兩隻小屁孩意外的很懂事，不但沒製造麻煩，還機靈得很；吃飯時會主動幫大家準備餐具，個子不高卻會幫忙搬東西，還會幫大家倒飲料，又不會太造作，跟我想的屁孩截然不同。

前兩天沒有太耗體力的行程，屁孩不但沒喊累，兩個人還會輪流幫北猿揹東西；因為北猿真的太胖，揹重容易氣喘吁吁……我覺得登山行我應該要煩惱他才是，萬一他爬到一半喘不過氣怎麼辦？

「謝了。」我看著幫大家擺餐具的大瘋說著，「你們還好嗎？」

「嗯？很好啊！」大瘋瞇起眼笑著，「我們覺得好玩耶，明仔哥規劃得好仔細喔！」

「對！好像都沒什麼需要煩惱的！」小瘋為大家分發面紙，明雪趕緊道謝。

「呵呵，我就說明仔做事最令人放心了。」北猿還有臉說，該不會用這個做號召把屁孩帶來的吧？

山貓默默的先端起店家送上的豆漿，她這兩天越來越靜默，本來就很怪啦，只是好像更怪了。

「我說北猿，」耀承學長突然銳利的掃向他，「你要不要說實話，為什麼帶這兩隻來？」

北猿一驚，神色慌張的別開眼神，根本一臉心虛。

「咦？什麼意思？」瓊儀學姐蹙眉，「故意的嗎你？」

「不是……沒有啦！」北猿每次一緊張就結巴，「就……那個……他們……家……」

小屁孩倒是有志一同的低下頭，打算裝傻混過。

「是啊，我也覺得不是那麼臨時。」明雪托著腮，「行囊都準備好的，而且哪有鄰居小孩會跟著來的！鄰居耶！他們家長沒說話嗎？」

點完餐的猴仔一回來就抓到話尾，「預謀的喔？」

北猿頭垂得更低了，兩個小朋友轉著眼珠子，此時老闆救援，開始送上豆漿蛋餅漢堡，一一上桌。

「是我吵著要來的。」大瘋囁嚅的開口，「伯原哥哥不太會拒絕人，所以我硬盧的。」

小小的手跟著心虛半舉，小瘋也抿了抿唇，「我也是。」

林伯源，是北猿的本名，加上身形輔助，北猿這綽號名副其實。

「你們硬要跟？我們不是去遊樂園玩耶！也不是什麼烤肉休閒……」我倒是好奇了，時下國中生這麼健康？「前兩天還算有趣，明天開始天天都是登山喔，下週一更是要紮營的！」

只見兩個屁孩點頭如搗蒜，雙眼發亮，「知道知道，我們都查過了！」

「哇！」耀承學長直接戳了戳身邊小瘋的頭，「看不出來這麼小就喜歡戶外運動耶！」

「喂，這跟時下的露營不一樣喔，登山過夜是很辛苦的喔！還得升火！」明雪趕緊提醒。

「知道！我們都明白才跟來的！」大瘋眼露憧憬，「但這就是我們想要的！，所以才會硬盧伯原哥帶我們來！」

哇！也太憧憬了吧！

北猿終於偷偷瞥了我一眼，「他們就一直說想去山裡，我又怕臨時跟你們講會生氣……」

「所以臨時來就不會嗎？」我真想翻白眼，這哪門子的邏輯！

「你們這麼喜歡登山啊？」瓊儀學姐好奇的問，「國中也有登山社嗎？」

兩小屁孩同時搖頭，「我們是喜歡山，不是登山啦！」

「其實也差不多厚，要看到山就要先登山啊！」小瘋認真對旁邊的朋友說。

「也是，總之就是想要到山裡去就對了！」大瘋滿臉期待，比我們這些有在登山的人更加興奮。

好吧，不管是喜歡「山」還是「登山」，總之這兩個屁孩完全不影響我們的旅程，這才是重點啦！

一票人先拍照再吃早餐，這是現代人的習慣，永遠手機先吃飯；一拍完大家便狼吞虎嚥，今天要爬山，早餐可是非常重要，吃飽後各自採買零食及午餐上去，中午便是在山上找處景色優美的地方野餐。

山貓一整個上午都沒說話，若有所思，我也不想問，多問多麻煩！

九點抵達小文山腳，所有人開始整理背包，沒必要的東西就放在車上，餐點、水、行動電源、相機、手機什麼的，該帶的都得帶齊；我自然早就準備好，再巡視看有沒有人需要幫忙。

轉身看見北猿拿出登山杖都快哭了，他有準備耶！謝天謝地！兩個小屁孩立刻幫他揹水揹食物的，盡可能減輕他包上的重量，十分體貼；瓊儀學姐手上已經拿著自拍棒，這點我從不擔心她，看看三軸穩定器，八成等等還要邊爬山邊直播。

她裡面穿運動內衣，外頭用一件體育緊身外套罩著，拉鍊隨時可以往下拉，我打賭她直播時一定會露奶子。

明雪已經跑到旁邊去拍照了，而很奇特的是耀承學長主動走向山貓問她需不需要幫忙，這會兒居然在幫她調整背帶長度。

「明仔，該上山了！不然太晚會很熱！」猴仔吆喝著，幫我督促時程。

「好囉！各位！」我直接往眼前的階梯上走去。

「耶──」小屁孩興奮的直接大喊，一馬當先衝第一個，咻一下掠過我面前……是有沒有這麼HIGH啊？

「喂！不許跑前面！要是迷路怎麼辦！」猴仔即刻上去逮人，「你們要跟好！」

我瞥了北猿一眼，還是別指望他照顧小屁孩了，那兩隻也不可能陪北猿留在後頭，一上去都成脫疆野馬了。

小屁孩被猴仔逮回來，走在中間，雖然是硬跟來的，但還是不能讓他們出意外；初段的階梯不寬，我們魚貫排成縱列依序上山；大概要連續走三百多階，才會到達比較平坦的山路。

「山貓，妳還好嗎？」我回頭問著就走在我身後的女孩。

「嗯？」山貓還幾分錯愕，「我很好啊，怎麼了？」

「啊妳就都沒說話，很怪！雖然妳平常就不太說話了。」

「我不太……」山貓說到一半頓了頓，「沒事。」

靠夭，這種說話方式沒事才有鬼。

「身體不舒服嗎？」後頭的明雪湊上前，在山貓耳邊低語。

哎呀，是女人病之類的嗎？她們說得那麼小聲鐵定是在講相關的事啊！結果山貓搖搖頭，依然輕蹙眉頭。

「我就是覺得很不安，這幾天天色越來越不好了。」她邊說邊抬頭向天，這山林幽逕、綠葉蔽天的，實在也看不太到天色。

不過天氣的確是不太好，今天沒有陽光，聽說有個氣流靠近，隨時都會下雨，後面還跟了個颱風！

「不是有颱風逼近嗎？」中後段的瓊儀學姐也聽見了，「明仔，我們行程要注意捏，可不要下星期有颱風還在山上紮營！」

「會啦，學姐！我們都有備案的！」墊後的猴仔趕緊說著，這沒什麼好擔心的！

「不是氣候的問題，唉……」山貓嘆了口氣，喃喃自語，「就是不祥……」

咦？雖然很小聲，但聲音是往前飄的，所以我還是聽見了！

不祥？她還在揪結於出發那天的斷裂不鏽鋼湯匙，還有──我腦子裡閃過我相機裡那張透著紅色的雲層。

可惡！害我想起又毛了！目前為止都好好的啊，她幹嘛這麼杞人憂天啦，不過就斷掉一支不鏽鋼的……不鏽鋼的湯匙怎麼會斷啦！哎唷！

被山貓的話影響，真是煩透了！這次的旅行一定會很順利，保證平平安安回家！

好不容易結束連續階梯的路程，眼前就是石板小徑，還沒喘息兩秒，小屁孩就發威了。

「喔耶───」莫名歡呼聲從我身後響起，兩個小屁孩直接往前衝，「喔喔喔喔──」

我們所處的位子剛好在較高處，是個四通八達的中心點，順著路標走可以通往六個不同的地方，而左方有個碗形凹處，小屁孩就對著那邊吶喊。

『喔喔喔喔───』山裡這樣回應著他們。

「哇……」小屁孩開心的咧，一直在那邊高喊。

「年輕就是不一樣啊！」連耀承學長都有些上氣不接下氣，「我都喘了，他們好像沒事一樣！」

「明仔，我們下去休息一下吧。」瓊儀學姐邊說邊回頭，「北──猿──你還在嗎？」

三百多階對北猿來說一定是挑戰，不知道現在走到哪裡了。

「沒問題！」傳來的是猴仔的聲音，殿後的他鐵定會看顧著北猿的。

「我們先下去坐一下吧，北猿上來也該讓他緩口氣。」耀承學長指向那凹形處，那邊有多張石桌石椅。

我點點頭，讓他們先去，再跑到樓梯口往下看……居然沒看不見北猿他們的身影，到底是走到哪裡去了？

「上來後往左邊看，我們在那邊休息！」我扯開了嗓子喊著。

好一會兒，沒有任何回應。

然後輕快的腳步聲傳來，我看著眼前彎曲蜿蜒的樓梯，這腳步好快喔，就算猴仔在爬了三百多階後也不可能身輕如燕吧？

新書預告：http://linea.pixnet.net/blog/post/32140018
--
本連載文僅為初稿，交稿後將由編輯處理校對事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