鐘朝暐!怎麼可能!芙拉蜜絲心中不可思議的吶喊著,鐘朝暐怎麼會出現在這裡!都城?北區,甚至她家門口!

 

自從她火燒安林鎮,在無意識狀態下燒死全鎮的人之後……就再也沒見過鐘朝暐了;雨晨當時轉述過朝暐的心情,他應該恨死她了,因為在她失控的那晚,面對他的苦苦哀求無動於衷,依然將他的親人盡數焚燒而亡。

 

滔天的恨意,足以抹煞自幼一起長大的感情,但芙拉蜜絲不躲不藏也不後悔,因為是那些人害得她家破人亡,是那些人在她面前殺死爸媽的!

 

只是這樣難解的恨與仇,鐘朝暐又怎麼會面帶笑容出現在這裡呢?

 

「好久不見,芙拉。」鐘朝暐微笑著,沐浴在陽光下的他如同過去一般開朗,高大勇健,弓箭社社長的風雲人物。

 

芙拉蜜絲伸手把法海挪開,這是她自己該面對的事。

 

「好久不見。」她揚起淡淡的笑意,輕輕的將紗門全給推開,「很意外會在這裡看見你。」

 

「妳不該意外的,我本來就會追著妳跑,忘了嗎?」鐘朝暐凝視著芙拉蜜絲,「那個從小到大,總是陪在妳身邊的我?喜歡著妳的我。」

 

法海倚在門邊,嘴角挑著的笑意未減,打量著鐘朝暐全身上下,也留意著樓梯下頭還有哪些人。

 

「很特別的裝扮嘛!看來安林鎮一別後,你很不一樣囉!」法海語調裡帶著點戲謔,惹來鐘朝暐一陣白眼。

 

芙拉蜜絲看著他身上的深紫長袍,還有胸前那燙金的十字也略顯訝異。

 

「你……變成神父了?」區區數月的變化,竟能讓鐘朝暐變成神父?

 

「是,我現在是神父,而且是都城北區的負責人。」鐘朝暐說著,挺直了背脊,那像是一種榮耀,「妳不會明白若不是遇上教會,我只怕到現在都走不出失去家人的悲傷。」

 

「噢。」芙拉蜜絲忍不住冷笑,世界上不是只有他一個人失去家人,鐘朝暐的爸爸當時在鎮上也是支持殺掉她的其中一份子,犯不著提醒她。

 

「後面是雨晨嗎?嗨!」鐘朝暐往後頭探著,「真沒想到妳居然會跟著芙拉一起到這裡來,妳家人呢?」

 

芙拉蜜絲回首,本想讓出個空隙讓江雨晨上前,因為法海卡在門口都不動,害得門邊只剩下一點點位子!

 

只是江雨晨的眼神不若平時溫柔,她緊繃著一張臉,幾乎可以說是瞪著鐘朝暐的……芙拉蜜絲覺得她身上散發著肅殺之氣,不安的看向法海,怎麼回事?

 

「末、日、教、會。」江雨晨一字一字的說著,同時竟抽起了背後的大刀,「這個教會的人怎麼死不完啊!」

 

下一秒抽刀而出,江雨晨竟掰開芙拉蜜絲,揮刀就要朝鐘朝暐劈砍過去──芙拉蜜絲急忙挪身阻止,左手邊的法海輕而易舉的拉住她的右手,直接把她往後拖。

 

「放開!我看到他就有無極限的恐懼!」江雨晨咬著牙大吼,「害怕到我非得解決他不可!」

 

鐘朝暐顯得有點詫異,目瞪口呆的看著被推進屋裡的江雨晨,小男孩的身影即刻出現把江雨晨直接往沙發上推去,讓鐘朝暐忍不住笑了起來。

 

「許仙也在啊……呵呵……」他搖了搖頭,「雨晨那樣子,是理智又斷線了?」

 

芙拉蜜絲回首望著屋裡的江雨晨,這狀況不對勁啊,江雨晨是個溫柔體貼又善解人意的女孩,只有遇到攻擊或是她非常害怕時,附身的靈魂才會跑出來幫她抵擋的……她怕鐘朝暐?

 

「剛剛還好好的……她不常這樣的。」芙拉蜜絲喃喃的說,忍不住正首看了鐘朝暐,「是你讓她──天哪,你被什麼附體了?鬼獸?魑魅?你知道她唯有恐懼時才會這樣的!」

 

下一秒她立刻伸手向後,握住腰間的長鞭,謹慎戒備。

 

「欸欸,都不是,妳別這麼緊張。」鐘朝暐看向法海,「法海知道吧?我沒有被附身,也沒有被控制,我就是個人,活生生的鐘朝暐。」

 

芙拉蜜絲看向法海,漂亮的臉蛋點點頭,的確是人。

 

那江雨晨體內的亡魂為什麼會突然冒出來?甚至還拿刀想攻擊他?芙拉蜜絲喉頭緊窒,她可以感覺得出鐘朝暐或許沒有被什麼魍魎魑魅附體,但還是變了!

 

「末日教會……這是什麼?我怎麼沒聽過?」芙拉蜜絲想起剛剛江雨晨說的,「以前鎮上的教會派別也沒有這一支?」

 

「我們是專為人世和平跟永續存在的,五百年前滅掉天譴的就是我們。」鐘朝暐突然上前一步,「現在我們要做的,是把危害世人的闇行使送回去──例如,一個火燒全鎮的人?」

 

芙拉蜜絲在瞬間看見鐘朝暐的雙眼裡,盈滿了她早期待著的仇恨,恨意如暴風夜裡的大海,深黑卻翻湧著。

 

那天晚上,鐘朝暐的嘶吼她聽不見、乞求她不在乎,他家人的哀鳴她更充耳不聞,因為那時的她靈力失控,只知道自己的父母死在自己面前,逼死他們的是全鎮的人。

 

不管是不是青梅竹馬、不管是不是良善的鄰人,沉默是罪、出擊也是罪,在血月的見證下,她一個活口都沒留下──所以,鐘朝暐早該是這樣的眼神,而不是那帶著笑意的陽光少年。

 

這讓芙拉蜜絲笑了,她終於泛起微笑,至少證明了鐘朝暐是正常的。

 

「所以你是來獵殺我的?」芙拉蜜絲對上鐘朝暐仇視著雙眼,毫不閃躲,「現在你們認為我可能是下個天譴?」

 

「妳就是。」鐘朝暐平和的說著,「我會讓妳變成那樣的人。」

 

「你能有什麼證據?」芙拉蜜絲壓抑著顫抖,故做平靜的說著,「你連誰是闇行使都無法分辨,你能做什麼?誰會信你的話?」

 

只見鐘朝暐揚起微笑,舒口氣的後退一大步,「妳不妨拭目以待──或許我們可以從這次的瘟疫開始?」

 

「瘟疫與闇行使無關,那是疫魔的問題。」芙拉蜜絲下意識靠近了法海,「再說瘟疫已清,還是你打算把疫魔入城的事推到我頭上?」

 

「是,本來是這樣打算的,瘟疫畢竟發生在你們到都城後。」鐘朝暐說得倒是斬釘截鐵,「只可惜啊,廳長剛剛跟我說造成瘟疫的兇嫌已經抓到了,白白浪費一次機會。」

 

咦?芙拉蜜絲一怔,凶手抓到了?是誰把疫魔帶進來的?都城有著完美的結界防護,妖魔類也無法輕易進來,除非有人刻意為之,是誰?

 

「人就在防衛廳廣場,判決後就要直接處刑,好像也快開始了。」鐘朝暐旋過身子,往樓下走去,「身為舊識,我也是該去送他一程。」

 

舊識?芙拉蜜絲緊皺起眉,都城裡竟然有鐘朝暐的舊識?

 

她緊握雙拳上前一大步,站在門前看著鐘朝暐的身影走下樓梯,樓下人行道上站了數位穿著同樣長袍的人,所謂末日教會的教徒,他們貌似恭敬的低首迎接鐘朝暐的到來,一行人再轉身往防衛廳的方向出發。

 

「鐘朝暐!」芙拉蜜絲突然朝著樓下大喊,「你儘管放馬過來,我不怕你!」

 

鐘朝暐略微停下腳步,向左上看向上頭的芙拉蜜絲,微微一笑,只是伸起右手指向了前方。

 

他的右手背上,多了十字的刺青。

 

沒再多說一句話,他便離開了視線。

 

搞什麼……芙拉蜜絲難受的做了個深呼吸,面對青梅竹馬這般盈滿恨意的反目成仇,她雖有心理準備但也不代表能欣然接受!強忍住的淚水還是盈眶,她想過朝暐會恨她,但沒有想到他會積極到這個地惡!

 

肩上一陣冰冷,法海輕柔地摟過她。

 

「你知道他變成這樣嗎?」芙拉蜜絲立刻環住法海,偎進他懷裡。

 

「不知道,我又不在乎他。」法海倒也是實話實說,「不過看他殺氣騰騰,應該是篤定要找妳報仇了。」

 

芙拉蜜絲痛苦地緊閉雙眼,埋進法海胸膛,這胸膛明明如此冰冷,卻能給她最大的安全感!

 

法海輕柔的撫著她的黑髮,他現在比較介意的是「誰」去承認自己帶疫魔進城?還是鐘朝暐的舊識?

 

摟著芙拉蜜絲進屋,門口對著的長沙發上,坐著依然僵硬的江雨晨,她右手緊握著大刀,低首瞪著地板,小男孩就站在旁邊,隨時可以阻止她失控。

 

「人走了嗎?」江雨晨問著,連開口的聲音都異常低沉的不像她。

 

「嗯。」芙拉蜜絲小心翼翼的探問,「雨晨,妳怎麼對朝暐的反應這麼激烈?跟末日教會有關嗎?」

 

江雨晨抬起頭,那銳利的眼神再再顯示現在不是江雨晨的存在,「我會殺了他們。」

 

「雨晨!」芙拉蜜絲倒抽一口氣,「妳在說什麼啊?無緣無故的……」

 

噠噠噠噠,急促的腳步聲自外頭傳來,許仙立刻到門口去迎接那正奔跑而上來的身影,芙拉蜜絲回首之際,看見提耶上氣不接下氣的走上來,雙手打在沙門上。

 

「快去……快去!」提耶氣喘吁吁的喊著,「阿樹他、阿樹他要被燒死了!」

 

「什麼!」芙拉蜜絲跳了起來,「阿樹?」

 

提耶伸手指向了防衛廳的方向,「他去自首,說自己放了疫魔進來!」

 

啊啊……法海露出笑容,原來這就是鐘朝暐所稱的「舊識」啊。

 

小時候生活在同一個鎮,因為第六感直覺較強,預測了一場火災,被認為極有可能具有靈力,一夕之間被趕出鎮外的男孩,十餘年後跟芙拉蜜絲在這都城重逢,嚴格說起來,的確也能說是鐘朝暐的舊識。

 

但,也是芙拉蜜絲的。

 

「你剛說什麼?阿樹?」江雨晨跳了起來,口吻語調已經不若適才的凌厲,「怎麼可能!」

 

亡魂離開了!

 

「快啊!」提耶使勁再拍了一下紗門,旋身就奔離。

 

芙拉蜜絲腦袋一片空白,不可能……阿樹只有直覺強而已,他根本沒有靈力可以夾帶疫魔,甚至解決這場瘟疫的!他明明知道是她做的,為什麼要去自首!

 

阿樹──芙拉蜜絲二話不說推門狂奔而去,江雨晨望著自己手上的刀有幾分困惑,但沒時間思考的將刀子插回背上的劍袋,也跟著追出,她們倆飛快地步下樓梯,再沒命的朝防衛廳而去。

 

「主人……」許仙看著外頭,他可不認為芙拉蜜絲到現場去會有什麼好事,那個末日教會都出現了耶!

 

「把人烤乾真是浪費對吧?」法海笑著擺頭,「我們也去看看啊!」

 

「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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