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被綁在十字木樁上,底下的柴火均淋上了汽油,行刑者手持火把,一一點上。
廣場上聚集了大量的人民,有人氣忿的朝少年扔石頭,有人則咒罵著他不得好死,居然引起瘟疫害死這麼多人,只因為都城對闇行使不公?
「都城哪裡對闇行使不好了?我們還讓他們生存啊!」
「換做別的城鎮,根本不容許闇行使存在好嗎?太忝不知足了吧!」
「我們供他們吃、供他們住,還給他們工作權,竟然不知感恩的引發瘟疫……今天出一個阿樹,明天呢?是不是有更多闇行使也要如此效法?」
「其他闇行使不是都有控管,這個像是逃犯,不知道躲藏在哪裡,所以沒有用毒藥控制……這證明了嚴格管控才是正確的!」
芙拉蜜絲才抵達廣場,就聽見了不絕於耳的交談聲與辱罵聲,石子紛紛朝阿樹身上扔去,他表情靜默,即使石頭砸破了頭也沒吭過半句。
「阿……」芙拉蜜絲急欲往前,江雨晨卻突然將她拉住。
「不行,芙拉!」她制止她的衝動,「妳現在往前就會被視為同謀的!」
江雨晨在她耳邊說著,都城裡有一批闇行使躲藏在下水道裡,阿樹便是其中一員,所以都城才會沒人認識他們,那是罪名極重的逃犯,現在芙拉蜜絲如果悲慟的喊出聲,一定會給防衛廳調查的藉口──芙拉蜜絲為什麼認得阿樹?還如此悲傷?
她不能牽扯出在下水道生活的人們啊!
芙拉蜜絲回眸看著江雨晨,不可思議的咬牙,「我們得救他啊!」
救?江雨晨為之訝然,看著綁在高空上的阿樹,這怎麼救?兩旁都是防衛廳的精銳,或荷槍實彈、或滿弓待發,就期待著同黨現身,憑她們兩個能怎麼救?
「……不是我不願意,而是不能。」江雨晨緊扣著芙拉蜜絲的手,「芙拉,妳得冷靜,妳可以不在乎法海或是許仙,但不要忘記真里大哥……會連累他的!」
真里大哥……是,是,一旦衝出去救下阿樹,就無疑給了大家懷疑的藉口,鐘朝暐會藉此大做文章,可是難道就因為這樣,她必須眼睜睜看著阿樹被燒死嗎?
「我沒辦法,我一定要──」芙拉蜜絲掙開了江雨晨,激動的就要衝上前,右手甚至已經握住鞭子,準備大幹一場也要救下阿樹。
但是就在她邁開步伐的同時,一隻大手輕輕擱在她的左肩頭……她瞬間失去了聲音、失去了行動力,彷彿被冰凍般的僵在原處,動彈不得。
「冷靜很難嗎?江雨晨都比妳有思考力。」法海不知何時現身,安穩輕鬆的站在芙拉蜜絲的左手邊,輕搭她的肩膀。「妳現在要是衝出去,最恨妳的只怕就是阿樹了。」
咦?芙拉蜜絲瞪大雙眼,什麼意思?
「阿樹莫名其妙的幹嘛要自首?一個只是直覺強的人,怎麼能召出疫魔又解決疫魔?這根本就是胡扯!」法海看著火舌竄起,阿樹的臉開始因痛苦而扭曲,「但是審闇者卻一同確定他的罪名,那些審闇者不是能看出闇行使的靈力高低嗎?他們怎會不知道阿樹說謊?可卻成全了他?」
是啊,判決已下,不單是由人類判決,某些闇行使具備的能力是「能看出其他闇行使的靈力值高低」,這些「審闇者」何嘗不知道阿樹的實力在哪兒?他不可能能對付疫魔!但是他們卻對他判刑!
「有什麼非找人出來頂罪的原因嗎?」江雨晨幽幽的說著,看著阿樹痛苦的咬牙。
「嗯哼。」法海看著橘色火燄裡的阿樹,火舌開始燒乾他的肌膚,開始讓他痛不欲生,「真美啊……很久很久以前,我也親眼看過這樣的火刑。」
五百年前,協和廣場上的天譴。
芙拉蜜絲淚流不止,她仰首看著阿樹卻無能為力,她腦子裡知道法海說的道理,但是心理卻無法承認,為什麼要是阿樹!為什麼一定得找個人出來頂罪,若是防衛廳搜查,也有可能找不到疑犯啊……不不,她這是在自欺欺人!
無論如何,都會有闇行使受害,事件若是擴大的話,說不定這些人又要再來一次「寧可錯殺一百不可放過一人」的招數了!
「啊啊啊啊───」阿樹終於開始淒厲的哀嚎,好燙,好痛啊──
在劇痛的瞬間,阿樹突然感受到一股冰冷,全身上下都從火熱降為冰點以下,他不再感到火的灼燒,狐疑顫抖著低首,還是可以看見火正在吞噬他生命與肌膚。
誰?阿樹錯愕不已,他搜尋著是什麼力量讓他不再感到痛楚,卻在人群裡看見了最不希望、卻最想看到的人。
芙拉蜜絲。
阿樹衝著她泛起了微笑,與芙拉蜜絲四目相交,廣場上的人們敬恐的竊竊私語,如此火刑,竟能不痛不癢,不愧是高階闇行使。
阿樹。芙拉蜜絲口不能言,只能遙看著他。
阿樹回以笑容,在這張臉盡數燒毀前給芙拉蜜絲最溫暖的笑容:妳要加油,芙拉蜜絲,一定要到北方去。
原諒他的自私,那天不經意的觸碰下,他一瞬間就看見了她未來的危難,看見了芙拉會被千夫所指,因為她進城後瘟疫才展開,而她肚子上的傷疤,也被人查出曾有疫魔的氣息。
必須有一個人將瘟疫一案頂下,下水道裡的人這麼,每個靈力都比他強,誰都不能犧牲!最適合的只有他了,一個除了直覺強之外,沒有別的能力的人……雖然他看到的有限,但是他還是希望,芙拉蜜絲能平安的前往耶姬山。
希望,芙拉蜜絲可以成為那個解救都城闇行使的人……讓大家獲得自由,離開……離開地獄般的生……活……
火烤乾了木樁上的人,芙拉蜜絲已經無法辨認那人的樣貌,她絕望的闔上雙眼,江雨晨在旁努力抹去淚水。
「大家快散了,不能讓大家看見妳的眼淚!」江雨晨動手為芙拉蜜絲擦著滿臉淚痕。
「不必,沒人看得見你們的。」法海緩緩抬手,「想哭就哭吧。」
在冰冷離開肩頭的那瞬間,芙拉蜜絲整個人癱軟跪地,江雨晨及時攙住她,兩個女孩坐在地上,只能痛苦悲傷的低泣著。
小男孩拉拉法海的衣角,仰頭嘟起嘴,「辦好了。」
「看見了,沒讓他受多少痛苦。」法海挑了眉,像是察覺到什麼似的,由右向左望去。
在焦屍木樁的一旁,一字排開紫色的斗篷,鐘朝暐就站在中間,目不轉睛的看著他;以前他對他有敵意,是因為芙拉喜歡法海;現在他對他有敵意,是因為他的謎樣身份,讓鐘朝暐覺得會是個最大妨礙者。
鐘朝暐只是很訝異,依照芙拉蜜絲的個性,居然沒有到廣場上來解救阿樹……又浪費一次機會了。
法海劃上微笑,紳士般的朝著他頷首。
「很有趣的人。」他捏捏許仙的小臉。
「他變得好討人厭喔!」許仙緊握著法海的手,「主人,他會不會真的傷害芙拉姊姊啊」
「放心好了。」法海揚起自信的笑容,「他永遠都不可能傷害芙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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