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記得,都市傳說裡那個女人是沿著鐵道往回走的,右邊確是來時路,也是隧道的方向。

 

如果在這個車站裡得應付那些骨瘦如柴、卻單手可以拆掉釘在地上椅子的人,走上鐵軌或許是唯一的辦法!

 

好!她緊握著短棍,直接跳下了軌道,這裡就是她的求生之道了。

 

邁開腳步往回走,她沒有別的選擇,不能待在如月車站裡,月台也待不得。如月車站的傳說她記不詳細,但至少她記得傳說裡的女人是沿著鐵軌走回去,至少能回到她上車的站……如果順利的話。

 

放慢腳步,馮千靜回頭看著月台上那群飢餓人用驚恐的眼神望著她,他們真的沒有追下來啊!

 

她感覺往回走好像也不是個太明智的選擇了。

 

「呼……」調整呼吸,她拿出背包拉鍊上的伸縮手電筒,開燈照向陰暗的前方,還再度撥打了電話。

 

『喂喂!』社辦裡的毛穎德焦急的接起電話,他多怕剛剛那通電話後,就再也聯繫不到她,『馮千靜?』

 

「是我。」她確實的往那深黑的隧道前進,「我現在走在鐵軌上,我必須往回走,等等可能收訊會很差,我得穿過隧道。」

 

『隧道?』毛穎德立刻看向夏玄允,他拼命搖頭。

 

「小靜,不能進去啊,妳會遇到奇怪的人!」夏玄允緊張的喊著。

 

『車站裡更多奇怪的人。』她做了幾個深呼吸,『那群人不敢下來,我大概知道隧道裡有什麼,所以我不能講電話,我得專心的走完隧道,這個空檔請你們把如月車站的都市傳說,詳細的轉給我。』

 

『車站裡還有別人嗎?』郭岳洋聽到了關鍵,『他們也是誤闖的?還是生活在那個空間的人?』

 

「應該也是誤闖那邊的人,但人不人鬼不鬼的,這個不重要。」馮千靜不想去回憶那些傢伙。

 

因為那簡直像是她未來的縮影。

 

如果她離不開這裡,是不是也會那樣一天天消瘦?像餓死鬼一般,卻無論如何都死不了?

 

『馮千靜,妳不能找個地方暫時躲起來嗎?如果車站不方便的話……外面呢?』毛穎德簡直心急如焚,『天哪,我如果能過去──』

 

「你過來沒有用,你應該會痛到打滾我還得照顧你,拜託別來。」馮千靜說得超直接,毛穎德一陣面紅耳赤,「幫我想辦法比較重要,記得統整都市傳說過來。」

 

『別進去!』毛穎德還在勸阻,『裡面太危險,山洞裡是個黑暗又未知的──』

 

「面對危險,本來就是我的專長。」手機裡擴音出來的,是極度冷靜的聲音,「出去就打電話給你們。」

 

馮千靜乾淨俐落的切掉電話,轉成無聲,把手機插在口袋裡。

 

哇、塞!不管幾百次,林詩倪始終覺得馮千靜帥呆了!

 

過多的情感依賴會造成懦弱,在父親嚴格訓練下的馮千靜深知這一點,再痛苦再難受,父親都不會過來給她擁抱,因為如果期待或渴望依賴,只會讓自己變得軟弱。

 

能成為女子格鬥冠軍,她走的路比誰都艱辛,她很想念毛穎德,她多希望他在身邊陪伴她!就算夏天很煩,也希望他跟郭岳洋可以在旁出謀劃策,而不是讓她一個人孤身面對未知的狀況!

 

但是,他們都不在。

 

闔上雙眼,馮千靜讓自己所有感官能變得敏銳,如果他們遠在原本的世界,無法幫上忙的話,就不能造成她的情感依賴。

 

她也知道這黑暗的隧道有多危險,但是她還是得去看看……畢竟現在只有她一個人在這如月車站啊!

 

噠,她踏進了隧道中。

 

穩健的踏著每一步,在踏出前,她的手電筒一定會照清楚前方每個角落,確定無誤才會再往前。手上的霓彩棍握得死緊,她必須把這個山洞當成擂台,想像著無形的敵人隨時會自四面八方衝過來。

 

也算遇過太多次都市傳說了,那些沒有源由的都市傳說們,比所謂的阿飄還可怕,但有經驗的她,至少知道要怎麼樣豎起天線應對。

 

山洞裡只有她的腳步聲,背包上的物品聲在洞裡傳著迴音,遙遠的方向沒有任何列車聲響,隧道並不長,一個右弧彎後,她幾乎就可以看見了另一端的出口。

 

叩、叩、叩……清楚的聲響驀地在她腦後響起,她立即停下腳步,聽著那聲音,並沒有離她很近,有段距離。

 

「小姐!」喊叫聲伴著迴音傳來,「小姐妳等等!」

 

老人家的聲音,雖然中氣十足,但是聽得出嗓音的滄桑,聲音離她蠻遠的,馮千靜謹慎的回頭,看見身後不遠處有個人影正在跳躍。

 

單腳,對方只有一隻腳,在鐵軌上朝她前進。

 

「請停下。」馮千靜厲聲回應,「請您不要靠近!」

 

她邊喊,一邊拿手電筒照向對方──一個老人家維持平衡的站在鐵軌上,只有一隻左腳。

 

「小姐,走在鐵軌上很危險的!」老伯憂心忡忡的朝她招手,「來,回來!」

 

她剛才走過來時,這山洞只有她。

 

「你也站在鐵軌上。」馮千靜看向他,「你也是誤闖如月車站的人嗎?你想做什麼!?」

 

「我是為了幫妳啊,在鐵軌上真的非常危險啊!」老人家焦急喚著,「這個山洞沒有能讓妳閃躲的空間啊,如果列車現在來了──」

 

在老人家心急的呼喚聲下,他那缺失的左腿斷口急速湧出鮮血,並且開始滴答滴答的往下流,接著老人家痛苦吐出一大口血,下一秒就跌倒在地。

 

老人家倚靠在山洞那圓弧的牆上,斷腳就橫在鐵軌上,全身是血的老人家在那裡抽搐。

 

「好危險的……」另一邊突然也傳出了哭聲。

 

馮千靜手電筒倏忽右移,看見的是一個趴在地上的女孩,披頭散髮的朝著她哭喊,她一雙手扒著地面,使勁的以手代腳,一寸一寸的朝她這邊來。

 

「回去……快點回去……」

 

馮千靜高舉著手電筒,看清楚女孩胸部以下的殘缺,她拖著殘餘的肋骨與一部分的肺在地上爬行,她剛剛所待的鐵軌上還遺落著她另外兩段的殘軀,她應該是橫在鐵軌道上,胸部以上落在外頭、腰部以下在對面的山道壁,中間這段則遺落在鐵軌上。

 

隧道的軌道只有兩條,是往返的兩條線嗎?萬一車子會車……鐵道中間僅有一人寬的大小,就算速度不快,就算站在兩條軌道中間,地方太小,也很容易被捲進去。

 

所以老人家說,這裡沒有躲藏得地方。

 

重新再往老人家方向照去,她已經沒看見什麼老人家了,她看見的是滿鐵軌的斷肢殘臂,還有兩點鐘方向那個仍在吃力朝她爬來的女人,她的手在土上扒著,發出沙沙的聲音。

 

山洞的牆上盡是飛濺的血跡,往上看去連天花板都是,牆上的殘跡都是大片聚集,大概是因為剛碾過身體時的血跡噴散,其他比較零星,但都已經是氧化後的深褐色了。

 

馮千靜緊皺著眉,壓力無形襲來,因為燈光照射之處,無處不是血痕,還有殘缺的身子,有的頭顱在軌道上滾動、有的本被來回碾得不成人形,這上面都是誤入如月車站,想要逃離的人嗎?

 

老伯說得對,如果站在鐵軌上這麼危險的話,她要快點離開這裡──啪!腳上一陣冰冷,她嚇得回身往下望,不是那個依然朝她爬來的女人,而是就在她腳邊有隻斷手,握住了她的腳踝。

 

只有手臂以下,那被碾過的裂口看上去慘不忍睹,那是男人的手,身體散在一旁,馮千靜往洞口看去,天哪!這鐵軌簡直可以說是用屍塊鋪成的吧!

 

「放……放手!」她抬腳,試圖抽離卻沒成功,那隻手握得死緊,「放開我!」

 

就在掙扎的時候,後頭的女人順利抵達,用那殘缺的上半身環住她的雙腳,緊緊圈著小腿。

 

「讓我離開!讓我離開!」女人哭喊著,「我不想再待在這裡了!」

 

「妳已經死了……都變成這樣回去也沒有用啊!」馮千靜整個人不支的往牆壁扶去,她沒辦法站了!

 

「至少有屍體啊!至少我能安息啊……我們被困在這裡,就算變成這樣也離不開這個車站──我不要!」女人哭喊著,「我只是想要去看電影而已,我只是上了車而已,為什麼──」

 

馮千靜強忍難受的心情,她可以聽出這種哭嚎中的悲淒,能夠瞭解這裡所有人的心情!不管是在車站裡挨餓的人、或是只是想要逃走卻被列車碾過的人們,大家都只是想離開!

 

因為她現在就是──滿腦子想的都是為什麼?她明明進入的是地鐵站,為什麼會搭上那班車?是怎麼來到如月車站的?現在,又該怎麼出去?

 

就算死,也希望在自己的世界嗎?馮千靜明白,但不想被他們絆住,她現在根本都自身……

 

鐵軌在震動。

 

馮千靜詫異的豎耳,聽見的是遠處那列車的聲音,前後兩方都有,正由遠而近!

 

會車?

 

她倏地蹲下身子,無視於制住她行動的斷手們,直接將手背貼上鐵軌,該死的兩邊都有列車來了嗎?

 

這個山洞,沒有能躲藏的空間啊!

 

「小姐!走在鐵軌上很危險喔!」老人家的聲音再度傳來,但這次伴隨著笑意,「哈哈哈……呵喝……真很危險喔!」

 

馮千靜掄起霓彩棍,即刻狠狠往女人的頭上揮去,意外的是仍然有血珠濺出,而且她也痛得慘叫。

 

「呀──」她尖叫著,卻死不放手。

 

「別惹我!」馮千靜大喝著,拿短棍對準了女人的手指骨……不要怨她,她不想在這個鐵軌上分屍!

 

她要離開如月車站,一定可以離開的!夏天、郭岳洋……毛穎德會來救她的!

 

有技巧的敲斷女人的手指骨,在假設她沒有痛覺的前提下,骨頭斷了就不會再也力氣圈住她,但很遺憾的散落在鐵軌上的女人仍然痛得慘叫,在第五下前鬆開了手。

 

那屬於男人的斷肢,馮千靜直接拿尖端朝肌腱擊去,逼得對方即刻鬆手,接著她沒有時間再一步步照耀前方前進,而是拔腿狂奔!

 

列車越來越近了!她不管踩過什麼,不看不聽也不在乎,她只能往前跑,至少要在兩台列車交會進跑出洞口!

 

後面的列車彷彿追趕著,而往前奔的她終於看見前方列車的身影,沒有一台列車高鳴喇叭,地鐵雖不像捷運這麼快速,但速度依然不慢,現在看見車頭,再眨眼就已經近在咫尺了!

 

馮千靜衝出隧道,兩旁均是往上的土坡,眼看著陌生的列車就在眼前──她閃身跳過了護欄,抓住土坡上的小樹,努力的往上爬去!

 

無論如何,都得離鐵道越遠越好!

 

※連載到此結束囉。

 
新書書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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連載所用之篇章均未校正過,交稿後編輯會予以修正,以出版品為最終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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