楔子

　　男孩用忿怒的眼神，悲摧的望著在客廳裡那棵小小的聖誕樹。　　　

　　媽媽正一個個掛上耶誕飾品，一旁的小女孩開心的幫忙吊上聖誕球。

「小正，要不要來幫忙？」媽媽誘惑似的拿著插頭，「來點亮這棵聖誕樹？」

「我不要！」男孩氣急敗壞的吼著，「這不是聖誕樹！」

媽媽一愣，失笑出聲，「這是聖誕樹啊！」

「才不是才不是！」男孩吼了起來，「它為什麼又舊又小，為什麼我們家的聖誕樹這麼小？」

「啊……聖誕樹大小不是重點啊，不管大棵小棵，都是聖誕樹啊！」媽媽眉開眼笑，極富耐心的說，「你想想喔，你們學校裡那個好大的是榕樹，可旁邊那個小棵的不也是嗎？」

「就不是！人家阿倫家的又大又漂亮，上面還有很多閃閃發亮的裝飾品，這樣聖誕老人才會去他家給他最好的禮物！」男孩居然為此氣哭了，站在原地抹著淚。

媽媽內心有些慍怒，但想必是同學間的比較，讓不懂事的孩子說出這番話來。

「可是……」幼稚園的妹妹童音開口，「老師說，只要我有乖，聖誕老人就會來給我禮物耶！」

媽媽看向天真的小女兒，輕笑了起來，「對，妹妹乖，跟樹有沒有關係？」

妹妹搖搖頭。

「才不是！聖誕老人會看的，我們家又髒又窮，為什麼我們不能換大一點的樹？」男孩哭著跑回房裡去，「我討厭媽媽！聖誕老人一定不會理我了！」

唉，母親嘆了口氣，一年才用幾天的聖誕樹，何必一直更換呢？她不懂這樣的意義在哪裡，更不明白才小學的孩子，為什麼學習這種炫耀的心態，用滿口謊言去刺激其他同學。

「媽媽，聖誕老人會因為樹很小不給我禮物嗎？」妹妹突然緊張起來。

「傻孩子，聖誕老人才不管樹呢！禮物是放在襪子裡的啊，放不下才會放在樹下呢！」媽媽親自動手將插頭插上，一瞬間五彩繽紛的燈亮了起來。

「哇！哇！」小女孩高興得手舞足蹈，圍著聖誕樹轉圈，「好漂亮好漂亮喔！」

母親微笑的看著孩子喜悅的笑容，不免又擔憂的往男孩的房間看去。

「媽媽，那我乖不乖，聖誕老公公會給我禮物嗎？」

「當然會啊！」媽媽把襪子塞在女孩手裡，「還不趕快去掛襪子！」

嘻，女孩握著襪子，興高采烈的往跟哥哥房間裡衝進去；男孩窩在被子裡，聽見開門聲偷偷瞥了一眼，看見小妹妹正努力的爬上床，試圖將襪子掛在窗邊，卻無論如何都搆不著。

「嘿……嘿咻……」她看著旁邊的櫃子，伸出小短腿要爬上去。

「喂，做什麼！？」男孩冷不防喝令出聲，一掀被子下了床，動手搶過她手上的襪子，「我不是說櫃子不能爬！」

女孩無辜的望著他，「可是襪子……」

「哥哥幫妳掛！」男孩踮起腳尖，勉強將襪子掛上，但總比讓妹妹跌倒好。

女孩開心的抱住哥哥，「謝謝哥哥！那哥哥你也掛襪子好不好？」

哥哥默默的從枕頭底下拿出襪子，他們家唯一每年會換的，就只有襪子了；他今年吵媽媽買一雙大的，因為他希望可以得到一台模型，襪子要夠大才放得下啊！

「聖誕老公公一定會送哥哥禮物的，因為哥哥是乖小孩！」妹妹認真的說著，「你是全世界最好的哥哥！」

男孩低下頭，嘴角揚著似笑不笑的笑容，還帶著點得意。

兄妹倆手牽著手走出房間去刷牙時，母親從他偷瞄聖誕樹的眼神感到他已經消氣，會心一笑，要他們早點上床睡覺，因為聖誕老公公只會給乖孩子禮物喔！

「哥哥。」妹妹蜷在床上，黑暗中一雙眼眨巴眨巴，「聖誕老公公只會給乖小孩禮物嗎？」

「嗯啊，要聽話的孩子才會有。」哥哥煞有其事的回著，「有時候一年做了很多壞事，這個月努力聽話也會有！」

「是喔，哥哥每年都有拿到嗎？」

「有啊，可是去年我好幾次惹媽媽生氣，我得到的禮物就打折了！」男孩嘟起嘴，「聖誕老公公真的什麼都知道喔！」

「哇！好厲害喔！」女孩覺得聖誕老公公真是太神祕了，「那，壞孩子也會有禮物嗎？」

嗯？男孩一愣，轉著眼珠子，沒有思考過這個問題耶！

「應該……沒有吧？」男孩困惑的說，「壞孩子怎麼可以有禮物！」

「可是我們班有很壞很壞的男生，還是都有拿到禮物啊！」女孩不太理解。

「大概……不會送他最想要的吧！」哥哥這麼說，「不然都沒有禮物也太可憐了。」

女孩劃滿微笑，用力點了頭。「對啊，希望每個人都可以得到禮物！」

她閉上眼，她想要一大盒彩色蠟筆，拜託聖誕老公公一定要聽見她的願望喔！

男孩望著妹妹，眼皮沉重的緩緩閉上，他今年都很乖，可是剛剛凶了媽媽，禮物會不會這樣又變了……他真的好想要模型，拜託聖誕老公公，他是個乖小孩，真的！

好孩子都能有禮物，壞小孩應該也會有吧？

只是不知道，壞孩子拿到的是什麼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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