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二十五年前的起源

『發生在昨天下午的歡暢KTV大火，已經確定不幸罹難人數達五十七人，絕大部分都是學生，而服務人員也確定全數死亡。這起不幸的意外發生在昨天下午的四點五十分，起火點來自於保溫餐檯，因為自助吧多為油炸類食物、魯肉飯及麻辣鴨血等易燃食物，因此延燒得相當快速。』

『除了火勢延燒迅速外，封閉的地下室更是難搶救，起火點就在唯一的出口旁，據多位目擊者指出，一開始就看見地下室冒出大量濃煙，導致逃生的出路被阻，，更遑論包廂裡正在唱歌的民眾了！』記者背後是那焦黑的廢墟，『再加上建材易燃，更沒有任何氣窗可以灌水搶救，才會導致這麼嚴重的悲劇。』

學校的舊社團區，鐵皮屋內的角落小隔間中，沙發上坐了一排學生，個個臉色凝重的看著近二十四小時不停播放的新聞快報；罹難者人數節節上升，失蹤人數漸漸下降，但失蹤的數字最終都加到了罹難者的數字上頭。

當時在地下室裡歡唱的人們，幾乎無一倖免，自然也包括了康晉翊的同班同學們。

他幾乎成了唯一生還者，這幾天每上一堂課都被大家包圍著問，他當然只能解釋他出來準備蛋糕，然後為了拿蛋糕往樓上走，誰知道剛好濃煙竄起，他就被服務人員趕上樓，一路被擠出KTV外時，已經再也回不去。

其實同學中難免有不一樣的聲音傳出，例如他為什麼沒通知同學逃生？為什麼不回包廂去救同學？為什麼會選擇自己獨活？

幸好康晉翊算是堅強性格的人，凡當面提出質疑的，他便直接敘說過程，那是個他回不了頭的情況，因為他根本沒料到會這麼嚴重，直到他被推上樓前，都以為早先去拿滅火器的服務生已將火撲滅。

這也是他不懂的地方，剛開始時真的有人去拿滅火器了不是嗎？為什麼火勢依然一發不可收拾？

如果這是幽靈船的關係……那或許就不意外了。

「好了，別看了！」副社長簡子芸從社團辦公室裡邊的辦公區走出來，「越看不是越難過嗎？」

童胤恒趕緊拿起遙控器把新聞關掉，偷偷瞥了康晉翊一眼。

他臉色的確很難看，蒼白憔悴，看起來這兩天也沒睡好。

「謝謝你沒把我的事說出去。」童胤恒由衷感激。

「我也不算沒說，我有提到地下室收訊不好，所以我才往上走。」康晉翊嘆口氣，「我當時若知道會是這樣的結果，我怎麼會不回去叫人！」

「回去你就燒死了！」汪聿芃嘟起嘴，「童胤恒就是為了不讓你燒死才打電話給你的啊！」

噓──其他社員紛紛對著她比噓，她真的非常不會看場面啊！

「我們社團的FB超熱鬧的你們知道嗎？幽靈船的事情我們都還沒提，網路傳言已經甚囂塵上了。」簡子芸拿著手機，起初幾則她還有回應，後來發現根本會回到手軟。

這時，康晉翊跟童胤恒不約而同指向汪聿芃，一定是她那天在輕軌車上講話太大聲了，被人聽到後做了文章。

「拜託，我同學也一直問我是不是都市傳說。」小蛙亦顯無奈，「現在整個網路都在盛傳這次的火燒KTV是幽靈船事件再現，得集滿一百人才會離開！」

「真可怕，一口氣燒死五十七人，這樣就表示……」蔡志友倒是有點毛，「還需要四十三條人命耶！」

唉，康晉翊想起來也不舒服，拿起手機瀏覽社團的FB頁面，果然是一堆人詢問是否為幽靈船再現？「都市傳說社」有沒有解決之道？如果這個都市傳說再起，那就表示是一百條人命的事件啊！

「這個都市傳說上次出現時，真的有死一百人嗎？」童胤恒倒是很疑惑，「我找了很多資料，聽說全國跑遍似乎也沒有超過一百！」

「資料不齊，只知道第一起也是幾十條人命的事，但是幽靈船沒有時限，唯一的線索就是一旦出現，就要收集一百條人命；但當時過了一年也沒有非常大的公安意外……」

「說不定只是我們不知道呢？並沒有說幽靈船一定要是公共意外啊！」童胤恒思考著，「說不定是零星車禍？或是一些人數較少的死傷事件？」

「所以這就是資料不齊的原因。」簡子芸也很無奈，「小蛙，可以關一下門嗎？」

小蛙一怔，但明白副社有話要說，趕緊起身把門關上，沒忘記把門外的牌子翻成「會議中，勿擾」。

童胤恒看著大門關上，大概就知道事情與他有關了。

「你明白這件事我們社內人必須知道。」康晉翊立刻搭上他的肩，「我那天有跟你提過……」

「我知道。」童胤恒重重嘆了口氣，「但是我到現在都不知道我聽到的是什麼……汪聿芃也在場，她沒聽見。」

汪聿芃立刻搖頭，「我什麼都沒聽見，冰店很吵的，只是他突然發呆，臉色變得很難看。」

「妳天線又跟我們不合，波長不對很難聽得見吧？」小蛙還有心開玩笑，「不過我沒想到童子軍居然跟那、個對頻喔！」

「喂！」童胤恒沒好氣的白了他一眼，「我沒很想對頻好嗎！」

康晉翊起了身，逕往一旁的辦公桌走去，簡子芸則一臉欲言又止的模樣，汪聿芃瞧著他們詭異的氣氛與眼神，突然哦了一聲。

「原來……」她輕哂，「我們要去上次發生都市傳說的地方嗎？」

簡子芸一怔，瞪圓眼睛看著她。

「什麼！？」蔡志友一聽就打顫，「去哪？」

「社長他們應該是想故地重遊吧？看看童胤恒能不能感應到什麼！」汪聿芃回頭望著童胤恒，「一百條人命，我們如果能阻止的話，至少還能救下剩下四十三條！」

童胤恒臉色有點鐵青，走回位子印出地圖的康晉翊心情其實雀躍得很，他抓抓發癢的胸口，都能感受到心跳的加速。

「幽靈船耶！竟是發生在我們週遭的事！」康晉翊難掩興奮的走出辦公桌，「你們難道都不想去看看嗎？我親眼看到那艘船了，我簡直……簡直是熱血沸騰！」

「我懂！」小蛙也立即應和，「幽靈船一直都是都市傳說，沒想到真的有船，而且還是停在半空中！」

「我超羨慕你看見它了！為什麼沒拍下來呢？」連簡子芸也眼露憧憬之狀，「明明有手機的啊！」

「社長那時都懵了吧，他連跟童子軍在講話都忘了！」汪聿芃愉快的跳起來，「什麼時候走？現在嗎？」

「等等等等！」蔡志友連忙出聲，「你們要去……之前發生過事情的地方？我記得幽靈船事件有二十幾年了吧？」

「對啊，二十五年了，說不定年份也是一種線索！」康晉翊仰頭看著天花板，「事隔二十五年再次出現，是為了什麼？真要收集一百條人命嗎？有什麼前兆？我們可以阻止它！」

天哪，光用想的他就覺得興奮莫名，他差點都忘了當初為什麼加入「都市傳說社」的初衷了。

是因為他喜歡都市傳說啊！經過花子跟廣告事件後，他越來越相信初代社長留下的紀念物都是有原因的！

例如，「都市傳說社」的招牌是以「第十三個書架」的殘骸刻寫而成的，社辦裡的假人模特兒過去其實曾是個人，光這些種種，就足以吸引更多的都市傳說──說不定這是為什麼他看得見幽靈船的主因！

當時他看到時曾拉了別人問，卻沒其他人看見呢！

「我覺得你興奮的讓我覺得發毛！」童胤恒搖了搖頭，「我老實說，我一點都不想聽到那個聲音，那天聽到之後，我至今依然疑心──別那樣看我，我沒說我不去啊！」

開什麼玩笑，都市傳說耶！幽靈船耶，他心裡再怕，他也想親眼看看那艘船長什麼樣子啊！

「喔YES！」小蛙立刻起身，「所以是現在去嗎？等等，上次發生在哪裡？」

「很遠耶！最少要三個小時！」蔡志友居然更清楚，「你們現在去到那邊都晚上了！明天還有課是要拼來回喔！要去也要挑假日吧！」

康晉翊擊掌，「就後天啊，週五我們就下去，大家住膠囊旅館那種，直接包一間！」

「好，我還有時間去求個平安符什麼的！」童胤恒很認真的調出行事曆。

所有人在兩分鐘內就決定了一起前往當年事發的G市，然後開始討論交通問題，還有該怎麼抵達當年失火之處。

「還是……我們開車去呢？」蔡志友突然弱弱的說，「那個我買車了，說不定……」

全社雙眼閃閃發光的看向他，有車當然萬歲啊！

「我有駕照！」童胤恒立刻出聲，「我可以跟你輪流開！」

「我也有駕照！」意外的簡子芸居然也出聲，「我也能幫忙！」

「怎麼大家都有汽車駕照啊？」汪聿芃有訝異，大家才大二不是嗎？

「問題是坐得下嗎？」小蛙計算著人數，「加司機七個人耶！」

現場陷入一陣沉默，大家只顧著聽見有車就開心了。

「有一部分的人到當地租車好了！」簡子芸已經很快的想到備案，「車站附近就有，看到時要租機車或是汽車都可以，蔡志友開車的話，車上至少要有一位也會開車，然後大家平均分攤油錢！」

沒什麼人計較，大家欣然同意，規劃就由簡子芸負責，她向來是「都市傳說社」最能幹的人，什麼事都能條理有序。

而現在大家心心念念只在於要怎麼樣才能看到幽靈船！根本無心管其他。

「你說我們能上船嗎？」汪聿芃驀地迸出這麼一句，嚇得所有人倒抽一口氣。

「喂，上船就表示……」童胤恒皺起眉，掛了啊！

「但是我坐過如月車站的列車啊！」汪聿芃倒是不驚奇，「我還是好好的在這裡了不是嗎！」

「呃，我覺得車跟船不太一樣，而且那艘船真的很高，在半空中耶！」康晉翊搖搖頭，實在沒有時空交錯的可能，「再說，如月車站並不是以吸取人命為主要目的吧！」

汪聿芃似懂非懂的點點頭，「我只是在想，不知道它會在哪裡出現、又會發生什麼意外，我們該怎麼阻止？」

「我……覺得會有前兆。」康晉翊不知怎地，口吻異常堅定，「不只是因為童子軍聽見了什麼，那天我其實也有感覺到。」

吱？童胤恒訝異的看向他，康晉翊從未提過這件事！

簡子芸也擰眉，如果真有前兆，那天他是不是真的可以……

「但我後來才知道那是前兆！」康晉翊不忘補充說明，「燈光因震動而閃爍，而且所有牆都在細微顫動，我後來想……該不是因為船要停靠的關係吧？」

「在我打給你之前嗎？」童胤恒認真看待。

康晉翊給予肯定的頷首，的確在童胤恒打電話給他之前，就已經有細微的異狀了。

「哇……這可真不賴耶，如果真抓到出事前的徵兆，說不定可以阻止意外死亡發生！」小蛙忍不住讚嘆！「想到可以阻止都市傳說，就覺得超爽的！」

童胤恒倒是沒這麼樂觀，因為幽靈船的都市傳說，重點在於「收取一百人的性命啊」！

若是他們阻止了A意外，幽靈船執著要取命的話，是否會發生B事件？

「不過這感覺有點在……破壞既定發生事情的感覺！」蔡志友果然提出了異議，「如果那些人註定死的話，我們這樣破壞……會不會造成本不該死亡的人死亡，或是──跟絕命終結站的電影一樣，那些人只是暫時活下，最後還是會出事？」

真不愧曾是科學驗證社的人，蔡志友的想法就不會一股腦兒的只喊都市傳說萬歲。

「真的這樣想的話，那社長不就倒楣了！」汪聿芃話鋒一轉，竟直指康晉翊。

「我？」康晉翊一愣，「我又怎麼了？」

「童胤恒阻止你的死亡啊！」她聳了聳肩，「按蔡志友的理論，如果你本來是那艘船的乘客那該怎麼辦？」

喝！康晉翊腦袋一片空白，震驚不已，蒼白的臉看向一樣驚愕的童胤恒。

對啊，萬一船票是固定的呢？他本該上那艘船，卻被童子軍阻止，那也只是延緩上船的時間而已？

「停──」簡子芸立刻揚聲，「不要猜那些有的沒的，幽靈船的都市傳說沒有這條，什麼註定不註定的！」她倏地轉向康晉翊，「大難不死，必有後福，別忘了在童子軍打給你前，你早出了包廂！命定你不該絕！」

啊啊……對啊，他是為了蛋糕出來，的確早就在逃生口附近。

他也只能這麼想，否則想一百個「萬一」，只是跟自己過不去而已！

「好，那就訂週五出發囉！」汪聿芃語帶輕鬆的起身，臉上堆了滿滿的笑，「幽靈船耶！」

「妳是又在想妳的集點卡嗎？」不必猜童胤恒都知道。

「嘿！」汪聿芃果然用力的點頭，「如果這次是幽靈船的話，那我就集滿五個了耶！」

小蛙搖頭的拎起背包，「汪聿芃，這是人命關天的事耶！」

「又不是我殺的！」她無辜的圓睜雙眼。

「別跟她抬槓啦！」蔡志友哈哈笑著，「聊不過五句的！」

康晉翊才要回身，突然想到什麼的趕緊轉向門口朝著要離開的大夥大喊，「等一下！大家出去千萬不要再提幽靈船的事喔！」

「咦？」一掛人難掩失望。

「別提，FB誰都別更新！現在誰講幽靈船，就是把靶子往身上掛！」康晉翊難得嚴厲，「這樣也會妨礙我們去找幽靈船的！」

「哦～」前面那個理由根本沒人管，大家只聽得懂後面的。

人人豎起大拇指，童胤恒眉頭深鎖的覺得人為什麼這麼犯賤？他其實感覺到這一切不太妙，尤其能聽見那莫名的聲音更讓他不愉快，但是、但是他卻一樣很想去一睹幽靈船的廬山真面目！

大家到底什麼時候入的夏天教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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