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套沒穿、東西沒帶的情況下,藍臻臻跟著雷靖婕一起到了樓下,莫禪覺得簡直像護送大隊,一個女人要三個人護送;雷靖婕從來時的大樓走出,這次才出電梯,就看見了站在樓下大廳裡的西裝男子──那個經紀人?

 

「妳是──」男人轉身看見她,揚起的怒眉又在瞬間平復,「妳怎麼沒接電話呢!」

 

那音調在一秒鐘內轉變耶!藍臻臻聽得清晰,這完全是客服模式。

 

就是那種遇到奧客,可以在咒他祖宗十八代後,用溫柔的聲音立馬轉成「好的,為您服務是我的榮幸」那種專業等級!

 

「對不起,出了點事,我手機放在櫃子裡一直沒拿出來!」雷靖婕用近乎懇求的語調說著,走向了男人。

 

「妳這樣……讓我非常非常擔心!」男人直接擁過了她,在她額上深深一吻。

 

這演哪齣?藍臻臻不太明白,不是說老公在找嗎?可是她跟這經紀人這麼親密──等等!

 

「事出突然,沒辦法思考太多。」涂天瑜板著一張臉,用不誠懇的臉說話,「抱歉讓你久等。」

 

她不抱歉,一點也沒有吧?藍臻臻緩下了腳步,總覺得前方是她不認識的世界。

 

「天瑜,妳好歹也接個電話,妳手機是帶在身上的對吧?」男人看向涂天瑜,口吻裡其實藏有一絲不悅的抱怨。

 

「開無聲,就說有事了啊!」她一副懶得回答,「好啦,完整的把老婆還給你啦!」

 

老婆?所以雷靖婕口中的經紀人其實是她老公?藍臻臻不由得皺起眉,連莫禪都看出怪異。

 

「妳眼睛要掉出來了。」

 

「她那天跟我說那是她經紀人。」藍臻臻掩耳說著,「如果是丈夫為什麼不直接明說?」

 

哦?這倒是值得推敲。

 

「到底發生什麼事?妳臉色好差!」男人撫著雷靖婕的臉,再度看向涂天瑜,「怎麼了嗎?該不會有人去找那些女人吧?有傷到靖婕嗎?」

 

「她現在不是好端端的在你面前了,你是哪隻眼睛沒看清楚?」涂天瑜說起話來一點都不客氣,「少拿我的單位做文章。」

 

「什麼叫做文章?妳那邊本來就存在風險,我一開始就沒支持靖婕來這裡義演!」男人輕扳妻子的肩頭,「靖婕,發生什麼事了?我們不要繼續在這裡授課了好嗎?」

 

「我希望能用我的音樂做一些好事,我也不算教課,只是彈琴給他們聽而已。」雷靖婕說話變得很小聲,「沛齊,她們都很喜歡我的演奏,總是能帶給她們平靜。」

 

「我知道妳很善良,我一向喜歡妳的內在美好,但是妳知道這裡有多少危險,那些女人的親人很瘋狂,不能接受妻子被帶走……」他珍惜般的執握起她的雙手,「就像如果妳被帶走,我也會痛不欲生──」

 

「那是因為那些男人是混帳!他們揍人耶先生!」涂天瑜立即打斷他的話,「家庭暴力是不允許的,什麼被帶走?難道讓那些女人被打死嗎?靖婕的琴聲能安撫她們的心靈,這不是在幹壞事。」

 

溫沛齊望著涂天瑜,做了一個呼吸,但是莫禪完全可以感受到他對涂天瑜的不滿,但似乎為了妻子的面子、或是懾於她的氣勢,他沒有爆發。

 

「我並沒有說這是壞事,但是會讓我的妻子陷於危險。」溫沛齊義正詞嚴的說著。

 

「哪來的廢話,」涂天瑜一點都沒領他的情,「靖婕是成年人,她自己會選擇想做的事,用不著你插手……有點愛心吧,溫沛齊,看看人家都自願來打鼓了!」

 

話鋒一轉,涂天瑜跟著回身,伸手往藍臻臻這邊一比,他們兩個立刻被注意了。

 

「嗨。」藍臻臻簡短的嗨了聲,皮笑肉不笑的打招呼。

 

溫沛齊很明顯的凝視她兩秒,思索著在哪裡見過,然後一臉恍然大悟的模樣。

 

「見過,便利商店外。」藍臻臻出聲,「那天辛苦你守這麼久。」

 

嗯?莫禪覺得藍臻臻話中有話。

 

雷靖婕略微尷尬的笑著,輕拍溫沛齊的胸口,「好了,我累了,我們先回去吧,天瑜樓上還有事要忙。」

 

「忙……」溫沛齊劃上微笑,攬過雷靖婕,「好,那我們先走了。」

 

「啊,臻臻,欠妳的餐我們再約!」雷靖婕沒忘記這件事,滿是歉意的說著。

 

藍臻臻連忙搖頭,「不不不,沒欠啦!幹麼這樣說,有空我們再一起去便利商店吃飯喔!」

 

雷靖婕笑著頷首,只是她的笑容看上去好勉強。

 

「便利商店那裡的東西怎麼能吃?妳不許再吃了。」離開時,還聽得見溫沛齊聲音,「要吃得營養點。」

 

「嗯。」雷靖婕點著頭,一瞬間在溫沛齊的懷中成了小鳥依人。

 

藍臻臻瞇起眼看著那巍峨的背影,知道緊迫盯人的經紀人是老公後,她就覺得更不順眼了。

 

斜前方一兩公尺處的女人背影更是緊繃,雙手抱胸,站三七步,目送著朋友遠去的目光簡直像燃了火般不爽。

 

「真不爽。」

 

這句話,驀地異口同聲。

 

涂天瑜倏地回頭,看著被嚇一跳的藍臻臻,兩個女人對視著,眨眨眼,沒想到會突然說出一樣的話。

 

「哈哈。」她賠著乾笑,哪有這麼巧的事啦!

 

「那位先生好像挺沒人緣的厚?」莫禪似笑非笑的說著,「可以讓兩位都很有意見。」

 

「我就是看不順眼,你不覺得雷靖婕在他面前跟小媳婦一樣嗎?」藍臻臻眼色一沉,暗暗瞥了涂天瑜一眼,「不好意思喔,我說話口無遮欄。」

 

「不會,我說得比妳更難聽。」涂天瑜帶著讚賞之意打量著藍臻臻,「看不出來妳看人還挺準的嘛!」

 

藍臻臻亮了雙眼,「所以是真的對不對!我就覺得奇怪……總感覺那傢伙……好像有很強控制慾。」

 

涂天瑜婀娜步入電梯,他們兩個尾隨跟上。

 

「妳之前見過那傢伙?」莫禪整理著,「外表看起來,那男人社經地位不差,長得很乾淨又溫文儒雅,應該是菁英型的人,今天開來的也是名車,應該是很多女人喜歡的類型,與雷靖婕外表相當登對。」

 

「我不看那些,我第一次跟雷靖婕遇到時,是因為她跑步沒看路撞上我,卻緊張的要我幫忙演戲,跟經紀人謊稱遇到朋友想獨處耶!」藍臻臻翻了個白眼,「天曉得經紀人居然是老公,她故意避之不談,這太奇怪了。」

 

涂天瑜始終斜靠著電梯牆壁,勾著冷豔的笑容,「她在躲溫沛齊啊……他給她壓力太大了。」

 

「咦?是嗎?她說是演奏會的壓力啊!」

 

「都一樣,然後呢?」涂天瑜終於回眸,「為什麼覺得他控制慾很強?」

 

「因為他守在便利商店外頭,我那時假裝說要去別的地方吃,可是他跟著、監視著,而且他看雷靖婕的眼神讓我渾身不舒服。」藍臻臻一彈指,「就像剛剛,他直想攬住雷靖婕,原本很生氣還故意壓抑,真夠假的。」

 

「他就是那種人,所以我不喜歡她。」涂天瑜重重嘆了口氣,「誰叫是靖婕自己選的人呢?」

 

電梯重新抵達十一樓,涂天瑜率先走了出去。

 

「別的不提,單就我今天第一次見到那兩位的感覺……」莫禪頓了一頓,「我覺得雷靖婕是畏懼她先生的。」

 

「嗯哼。」走在前頭的涂天瑜敷衍的哼了聲。「多半女人都對老公有一定程度的畏懼吧,尤其靖婕沒在工作。」

 

「不是那種畏懼……」莫禪沉吟著,「是打從心底的恐懼。」

 

喀,涂天瑜停下了腳步。

 

這讓藍臻臻嚇得煞車,無緣無故怎麼說停就停。

 

「靖婕有事會跟我說的。」她沒回身,而是低著頭喃喃自語,緊繃著身子,加上緊握的雙拳,「她一定會跟我說的……」

 

「涂小姐?」藍臻臻覺得這氣氛真是可怕。

 

        「你們知道,」涂天瑜終於回頭,以銳利的眼神望著他們,「家庭暴力指的不只是身體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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