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海底的屍體連同潛水客一起被打撈上來,潛水客年紀很輕,正是葛宇彤看見有東西纏身的少年,他們是朋友一道來潛水,男孩不過十七歲,帶著妹妹跟同學前來,葛宇彤記得他們曾興奮的聊著對潛水的熱情,最後他死在最愛的大海裡。

 

  他們沒有在原地久留,船家將他們接回岸上,卓璟璿報警後協助調查,這兒離他的轄區非常遠,葛宇彤、林蔚珊跟卓璟璿是來休假的,難得找個海邊渡假飯店想悠哉悠哉個兩天,卻也能遇到這種鳥事。

 

  「聽說在海底腐爛的屍體是女孩子耶!」林蔚珊看著手機新聞,詫異的說著,「法醫說年紀很輕。」

 

「嗯哼,我就說過那是女生了。」單就歌聲判斷。

 

林蔚珊皺起眉頭,尷尬的望著她,「喂,妳確定嗎?這麼久的屍體在……唱歌?」

 

葛宇彤瞥了她一眼,嘴角勾起冷笑。

 

嗚嗚嗚,林蔚珊立刻正首盯著前方,她就討厭葛宇彤那種認真的神情,因為她意思就是:那是真的!

 

屍體不但唱歌,還扯掉她的氣瓶!這說幾百次她跟卓警官都匪夷所思啊……可是問題偏偏出在,依照他們曾經歷過幾次事件,好像很多事情也不是那麼絕對啊!

 

林蔚珊,兒福機構的社工人員,上個月正式拿到執照,正式成為社工,是個非常有愛心而且對兒童福利相當關注的人;葛宇彤只是志工協助的工作……雖然林蔚珊認真覺得她的主要工作是在找她麻煩,嗚。

 

先不說個性直爽,正義感強,看不慣的東西懶得遮掩,膽子偏偏又比一般人大,她有時都不知道葛宇彤神經構造是怎麼長的!

 

這些都不可怕,最恐怖的是……她可以感應到另一個世界的好兄弟們!

 

這點真的嚇死她了!而且她說普級的還不一定感應得到,但是嚴重級的一定可以感覺,或是直覺性強準到讓人頭皮發麻,雖然因為如此,他們協助破獲許多命案,也找到一些可憐孩子的屍骨,不過能選擇的話,她還是希望都不知道這種事比較好。 

 

「我們現在要去帶誰?」葛宇彤好奇的問,每次都快到了才要瞭解資料。

 

或許因為是記者的關係,記憶力跟反應力都很強,臨時抱佛腳也沒問題。

 

「有個孩子又在警局了,我學姐希望我過去協助,順便學遺。」林蔚珊正抱著文件研究,「跟蹤、騷擾、尾隨……哇!」

 

「是哪個變態啊?等等……孩子嗎?」葛宇彤怔了兩秒,他們屬兒福單位,相關案子都未滿十八歲啊。

 

「十五歲,羅莉媛。」林蔚珊說了一個女孩的名字。

 

當然,人們都不該有先入為主的想法,但很多事就是會有些明顯分類;例如提到跟蹤變態行為,都會直覺認為是男生。

 

「哇,女生嗎?跟蹤又騷擾?」女孩子而言,不得不說令人驚訝啊。

 

「對,每次都和解,因為年紀還小,家長也不想為難她。」林蔚珊自個兒覺得訝異,「她好像會跟蹤自己喜歡的男生。」

 

「噢噢,少女啊……」葛宇彤聞言笑了起來,「還挺可愛的啦,就是想再見對方一面嘛!」

 

「欸……徹夜守在家樓下。」林蔚珊開始一條條列出少女的豐功偉業,「住在一樓的還會爬牆進去敲窗戶……」

 

呃,葛宇彤皺起眉,「所以才叫騷擾啊。」

 

「林林總總,幾乎是從學校跟到家裡,家裡再跟到學校,毅力驚人,鍥而不捨!」後面兩句林蔚珊是照著評語唸的,「好執著喔!」

 

「單純喜歡嗎?會不會其實被甩所以不爽啊?」警局到了,葛宇彤轉個彎開始找停車位。

 

「單純喜歡。」林蔚珊把資料收進包包裡,「有的都才見面兩次,說不到幾句話而已。」

 

葛宇彤不禁蹙眉,這好像不是單純少女心了吧!

 

一停好車林蔚珊就急急忙忙的下車,要去找所謂的學姐會合,葛宇彤倒是從容的整理衣服,從照後鏡檢視自己的妝容,嗯,還是蠻正的。

 

下車關門,踩著矮跟鞋輕快地往警局去,現在是晚上八點多,這個月刺毛值夜班。

 

走進警局,那兒就有個束著長髮的女人站在那兒,她穿著相當樸實,戴著付無邊眼睛,看上去有點焦慮;林蔚珊一進去就即刻走向女人,喊得便是學姐。

 

「情況怎麼樣了?」

 

「還在做筆錄,這次有點誇張!」女人嘆口氣,「她爬上二樓,而且直接推窗戶進人家房間,男孩子一進房間就嚇到了。」

 

她說著,一邊看向葛宇彤,「啊……葛、葛……宇彤對吧?」

 

葛宇彤今天大波浪長髮披肩,微撩了頭髮,打量著女人,她記憶中不認識這個人啊!為什麼這麼準確叫出她的名字?

 

「妳是?」

 

「這是曹茜如學姐啦!」林蔚珊趕緊回身拉過她,「資深社工,這位我朋友,葛宇彤,她是志工。」

 

「應該沒人不知道葛小姐吧?」曹茜如話裡帶點酸,「妳也真是辛苦了,蔚珊:。」

 

「呃……呵呵,不會啦!」林蔚珊只得乾笑,學姐說話有時也挺直白的厚,哈、哈、哈。

 

葛宇彤挑高了眉,講得她好像很麻煩似的,拜託,多少件CASE都是靠她才有斬獲的好嗎?直接間接也幫助了不少孩子,找到屍體也算吧?誰喜歡曝屍荒野是吧?

 

「茜如學姐,那個女孩的家長來了嗎?」林蔚珊趕緊問著正事。

 

只見曹茜如悲傷的搖搖頭,「她的母親是身障人士,出門本就不便,而且她對羅莉媛的這種行為已經束手無策了。」

 

「噗──」葛宇彤差點沒被口水嗆到,「誰?羅莉?」

 

「哎!」林蔚珊趕忙回身朝她使眼色,茜如學姐雖然溫柔,但是個很嚴肅的人,開不起玩笑的,「羅莉媛!就四維羅、草頭莉,名媛的媛!」

 

「就那個蘿莉嘛!」葛宇彤根本沒在聽她說話,「真可愛的名字耶!」

 

「唉!人不討喜有用嗎?喜歡上一個男生就不停的跟蹤,到了騷擾的地步。」曹茜如搖了搖頭,「妳知道她闖進男生房間,還光明正大的幫對方把衣服折好,床舖整理妥當。」

 

「這……精神狀況是不是不太正常?」林蔚珊有點擔憂,「我看資料很多次了,應該請醫生看看?」

 

「這需要家長同意,她媽媽不願意。」曹茜如語重心長,「幸好男方家長都不跟她計較,只希望她以後不要再跟蹤了。」

 

「這樣說就有用的話,她應該就不會如此執著了吧?」葛宇彤一點都不以為然,「所以等等我們要把她帶回家嗎?」

 

「是『我們』要帶她回家。」曹茜如加重了語氣,可不能讓葛宇彤主導,說不定沒兩句就跟羅太太吵起來了。「妳協助而已,好嗎?」

 

葛宇彤笑了起來,知道曹茜如在說什麼,她聳聳肩往裡頭走去,「我去買飲料!」

 

高根鞋在地板上發出叩叩聲響,她才沒空在這兒耗呢,只是都來了好歹也得跟刺毛打聲招呼吧!

 

轉進警局辦公區的走廊角落有台自動販賣機,葛宇彤進警局跟進廚房一樣頻繁,閉著眼睛都知道該怎麼走,甭論區區一台販賣機了,她正在打量著買水還是運動飲料時,突的感受到後面有人。

 

嗯?回首看去,是個素淨漂亮的女孩。

 

「對不起。」她揚氣微笑時更甜美了,「可以讓我先買嗎?」

 

「噢,請。」她退到一旁,掌心向上比了個請的動作。

 

女孩上前,她穿著綠色的外套,裡面看上去是制服,纖細白皙的手指投入硬幣,準確的壓出一瓶麥香紅茶。

 

很久沒看到這麼漂亮的女孩了!連葛宇彤都不住欣賞,白皙明亮的皮膚,水靈的雙眼,高挺的鼻子跟完美的唇形,五官極為立體,精致美麗,加上一頭黑色長髮,她比之前的白雪公主還更美。

 

啊,不只是美,還有份空靈的氣質。

 

蹲下去拿出飲料,起身時不忘再對著葛宇彤一哂,「謝謝。」

 

「不客氣。」葛宇彤點了點頭,這種怎麼沒有被星探挖走呢?根本天生麗質好嗎!

 

眉不畫而黑、唇是迷人天然的粉色,水嫩柔軟,雙眼皮的深摺襯出那雙空靈眸子,這應該是校花等級的……啊怎麼會在警局?

 

此時,裡頭走出了一個男孩,他看上去有些疲憊緊張,不過依然可以瞧出小鮮肉的外貌,斯斯文文的,身高又高,今晚是怎麼了?警局裡都是養眼的耶!

 

「維廷!」女孩突然抓著飲料往前,「等一下!」

 

男孩沒有要停下的意思,反而加快腳步,但女孩已經奔上前,拉住了他的手。

 

「妳不要碰我!」他彷彿被什麼噁心的東西碰觸到似的,極其厭惡的大吼,並且同時將死孩推開!

 

「哇!」女孩踉蹌的向後退了好幾步,好不容易才穩住身子!

 

林蔚珊看見立刻趨前,怎麼可以這樣推人呢?只是曹茜如更快地欄住她,對她悄悄搖頭。

 

「怎麼……你還在生氣嗎?」女孩連聲音都很輕柔,「我不是故意的,我一直等一直等你都不開門,我只好上去找你了啊!」

 

咦?葛宇彤一怔,等斗,這對話……

 

「妳少噁了,妳找我做什麼!」孫維廷歇斯底里喊著,「我求求妳離我遠一點!」

 

「我……」女孩看起來嚇得不輕,隻手揪著胸口,另一隻手把飲料遞前,「這是你最愛喝的紅……」

 

啪!電光石火間,男孩使勁的把她手上的飲料打掉。

 

鋁箔包禁不起摔,拋高後落地,在警局裡的地板炸出一朵香濃紅茶花。

 

「滾──」男孩痛苦的喊著,雙手抱頭,看得出來他壓力十分龐大。

 

噠噠,緊張的足音奔出,是一對中年夫婦,可能是男孩的家長,「怎麼回事!妳……又是妳,妳走開了吧?」

 

女孩嚇得縮起身子,絞著雙手,看上去十分無辜委屈──但是,人們習慣單就眼前所見的一幕,去判定事件的是非就太自以為是了,他背後絕對有另一個故事。

 

「請不要喧嘩!」英挺的男人自裡頭站出,嚴肅的皺著濃眉,先是詫異的看見葛宇彤,旋即轉身往左邊去,「為什麼又起爭執了。」

 

「她好噁心!一直想接近我!」孫維廷指著女孩,眼神帶著瘋狂,「剛剛明明已經說好了!」

 

卓璟璿直接看向孫爸爸,低語著請先帶孩子回家吧,孫維廷已經被跟蹤騷擾了好幾天,精神逼近臨界點,一點點小事就會讓他歇斯底里。

 

孫父帶著少年離開,那美麗的女孩兒還拉長頸子,眼底盈滿愛意的目送著男孩的背影離去。

 

然後,曹茜如走了過來。

 

「羅莉媛,妳又怎麼了?」她的聲音倒是溫柔,「這次喜歡上那男孩了?」

 

「啊,曹阿姨……是啊。」她露出靦腆的微笑,「孫維廷很帥吧,又聰明人又好,我好喜歡他,真想永遠跟他在一起!」

 

「莉媛,妳上一個、上上一個都這麼說啊!」曹茜如溫柔的拉過她,「喜歡一個人,並不是要跟蹤人家!」

 

「可是我一秒不看到他,我就好痛苦好痛苦!」羅莉媛說得眉頭都揪在一起了,「我想天天看見他,想跟他一起上學、放學……」

 

「呃,可是我看你們制服不一樣啊!」葛宇彤困惑的問著,「你們不同校吧?」

 

而且這兩間學校根本一南一北,要怎麼一起上下學啦!

 

三個人同時看向葛宇彤,林蔚珊示意她少說話,曹茜如則是一臉不耐煩,羅莉媛咬著唇,居然開始哽咽了!

 

「就是這樣,我才受不了啊!我為什麼會喜歡上不同校的!我好想轉學!」她竟真的抽抽噎噎哭起來了。

 

有病,葛宇彤打量著正難得的美麗女孩,真的有病吧!

 

後頭走上的卓璟璿直接勾過她的右手往前,一塊兒帶往出口,她在這兒,就怕加重羅莉媛的病情。

 

「在裡面也這樣嗎?」她忍不住問。

 

「嗯,她活在自己的世界中。」卓璟璿直視著前方,「認定孫維廷是她的唯一。」

 

「天哪,應該要接受妥善醫療才對。」她只是惋惜,年紀還這麼小。

 

走出大門,孫父先去開車,孫維廷跟母親站在階梯上等待,只是不知何時又多了一個女孩,輕便的裝扮與連帽外套。

 

「真的假的?變態吧!」女孩子不可思議的揚高分貝嚷著,「你還好吧?」

 

孫維廷點點頭,「我只是覺得很可怕,我快受不了了。」

 

女孩看上去應該是孫維廷的同學或朋友,帶著為朋友抱不平的怒氣,「我們昨天就叫她離你遠一點了,她今天卻爬你窗戶?我沒看過女生這樣的,她想幹嘛?」

 

「我不知道她想幹嘛,我只希望再也不要看見她!」孫維廷突然握住女孩的手「小悠,你明天來接我上學好不好?」

 

「欸,明天我們會送你去學校的!」孫母趕緊開口,「小悠家住在學校附近,你麻煩人家來接?」

 

小悠笑了起來,「我保證到校門口接你行吧?就算那變態站在門口等你也不要怕!」

 

葛宇彤蹙眉聽著,老實說羅莉媛行為是變態,但是這些小朋友把「變態」兩個字掛在嘴邊,對羅莉媛一點好處都沒有。

 

「同學。」葛宇彤突然揚聲,「說話客氣一點吧!」

 

嗯?小悠斜睨了過來,孫維廷也回首。「什麼?」

 

「她的做法有問題,或許也不是很正常,但不要總把變態掛在嘴上。」她微竅著,「刺激她不是好事。」

 

「可是──」小悠還想說,眼神卻倏地移向葛宇彤身後。

 

嗯?葛宇彤跟卓璟璿雙雙回頭,瞧見的是走出來的美少女,她還帶著兩行清淚,用一臉受傷的神情望著他們。

 

「為什麼要破壞我跟他!」羅莉媛踉蹌的步下階梯,「他是喜歡我的,妳為什麼要橫刀奪愛!」

 

「莉媛!」曹茜如趕緊拉住她,但是羅莉媛卻益發激動的意圖甩開她的手。「妳搞錯了,他們不是男女朋友!」

 

「騙子!維廷一開始就對我很好的,我們才是一對,可是那個女生平白無故的介入我們之間!」羅莉媛哭喊著,直指著小悠,「跟他一起吃飯、跟他一起放學,我還看過他們一起去吃冰!」

 

「妳夠了沒啊!小悠是我最要好的同學,我們本來就是一起行動的!」孫維廷氣急敗壞的喊著,「就算她是我女朋友,也不關妳的事,我根本就不認識妳!」

 

「啊……」羅莉媛倒抽一口氣,還真的揪住心口,「你怎麼可以這樣,你喜歡她勝於我嗎?你之前還送過我東西你都忘了嗎!你明明說我很可愛的,我……」

 

哇塞,葛宇彤真是瞠目結舌,這是在演八點檔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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