楔子

　　小船乘風破浪的在碧海中航行，船上的人正在準備水肺裝備，女人檢查自己的氣瓶表，確定一切裝備妥當。

　　「林小姐真的不來真是太可惜了。」理著平頭的男人說著，「這一帶海域很美的。」

　　「她是說麻煩，只想在海灘邊晃晃就好。」女人聳肩，「我猜她是不敢啦！」

男人輕笑，嚴肅的叫她轉身去，仔細的檢查她身上的裝備。「等等下去後不要亂衝，海域暗流很多，自己要格外注意。」

「知道啦！又不是沒潛水過！」她輕嘖一聲，她也算是老手好嗎！

「會溺死的都是擅於游泳的人。」男人淡淡拋出一句，全船的人都回過頭看看他。

啊咧，都還沒下水就說這樣不吉利的話對嗎？

「咳！」有人清了清喉嚨，「可能有人不忌諱啦，但是我們還是稍微節制一點？」

「對啊，不吉利的話不要說。」有人倒是扳起臉孔來。

葛宇彤挑了眉，瞥他們一眼後輕笑著，與卓璟璿交換眼神，真是傻了，生死有命，說說話就能造就吉運壞運，那大家都說會大富大貴豈不是發財了。

船隻停下，所有人穿戴好配備，一一翻身入海。

「有一個回不來，」她戴上呼吸器前，喃喃跟卓璟璿說著。

什麼？他皺起眉，立刻回身，看見大家已經入水了，「喂！」

船家聽見了，不作聲的偷瞄她。

「說笑的。」她聳聳肩，「看到一個少年狀況不好，有東西纏著，不是今天也是明天吧！」

「少說兩句。」卓璟璿搖搖頭，坐在船緣二話不說就仰躺翻身入海。

葛宇彤回眸看向船家，眨眼對他比了個噓，希望他假裝什麼都沒聽到喔！戴妥蛙鏡，噗通一聲也入了海。

天氣晴朗的迷人，陽光照入蔚藍大海，在海底漫游的自在令人著迷，魚群在身邊環繞，珊瑚礁彷彿朝他們揮手，冷冽的海水一開始令人不適，但是很快地在漫遊中就適應了。

一開始葛宇彤跟卓璟璿都在附近，但是不一會兒就分開了，大海如此廣闊，一個礁石群就隔開距離；葛宇彤留意著船隻的位子，只要注意方位，別游太遠就沒事。

身邊一群又一群的魚兒游去，量大到擦過她肩頭、再來是身體，葛宇彤不得不縮起身子閃避那些撞到她會發疼的魚，水流因為魚群的經過而衝著她，趕緊游開魚群水道，閃到一旁的礁石去，看著這不一般的景況。

往左邊遠方看去，那邊有什麼事嗎？海底PARTY？尼莫大會？為什麼這麼多魚群都往那個地方去？

接著，有歌聲傳來了。

咦？她驚愕的回首，這是什麼？在海底竟然聽得見有人唱歌？葛宇彤驚異非常，因為這聲音不像是從船上傳來的，正清楚的透過海水，傳進她的耳裡啊！

歌聲的來源，正是魚群遊去的方向！

真的有海底趴啊？

葛宇彤雙眼一亮，立刻開心的跟著魚群著方向游去，這等新奇的事，總是要眼見為憑嘛！

水壓開始變大，光線也逐漸變暗，葛宇彤抬首發現自己越潛越深了，但是還看不見PARTY的終點，她必須設下停損點，不能讓自己這麼往下潛。

優雅的轉個圈，從幾處礁石間穿過，終於瞧見了終點。

大批的魚群密密麻麻的聚成一個圓，她小心的潛去，發現那兒彷彿有個洞穴，魚兒塞滿了洞口。

歌聲悠揚，感覺似乎近在咫尺了，她闔上雙眼，聽著那優美嘹亮的歌聲，真的太詭異了，海底竟然能有這般天籟，簡直像有人在海底放個擴音器播放歌曲似的。

雙眼晶亮的往洞口去，動作大得讓魚群紛紛散開，但是又像不爽的集體衝撞她，逼得葛宇彤不得不雙手護著臉，擋下暴衝的魚群們；她被撞得偏離方向，後來也不爽的開始雙手撥開魚群，哪有老是挨打的份對吧！

她終於來到了被魚群塞滿的洞口，隋著她的手撥動與水流，魚群朝兩旁散去，美妙的歌聲依然平緩的唱著，葛宇彤拿起腰間的手電筒，想一窺這神奇洞穴的秘密。

誰在唱歌？任何電器都不可能在海水裡發揮作用啊！

推開按扭，炙亮的LED燈照亮昏暗深沉的洞穴口──以及那具腐爛的屍骨！

喝！葛宇彤差點滑掉手中的手電筒，看著在裡頭那具屍體，她知道魚兒為什麼會過來了，因為這不是枯骨，是那種爛到一半最令人反胃的模樣，眼窩的柔軟組織最先被吃光，兩個窟隆深處不知道還剩下什麼……

魚兒是來吃肉的！

忍著一時的驚懼，葛宇彤手電筒往下照，衣服都已經不在了，基本上屍體被吃掉六成以上，魚吃得掉肉；吃得掉衣服，但是無法吃掉寶在屍體雙腳上那重重的繩子，以及繩子尾端繫得水泥塊！這就是為什麼他會安穩坐在這兒的原因！

謀殺，這是謀殺吧？問題是這兒離海多遠？要怎麼把人好整以暇的放在這裡？

啊……她耳邊的歌聲未止，這聲音又是哪來的？手機嗎？哪牌手機這麼威，在海底還能響，要找到的話，她一定變鐵粉！

喃喃唸著對不起，她將手電筒往上照去，想看清楚洞穴裡還有什麼……光源一往上，直照到那張慘不忍賭的臉。

一瞬間，歌聲立停！

歌聲沒了？葛宇彤才在錯愕之際，那原本側著的屍體倏地轉過頭來，伸長手一把就抓住了她！

哇啊啊──葛宇彤飛快地向後退，但是屍體的手已經扣住她的管子了！

搞什麼！不小心的嗎？她用手電筒把屍手給揮掉，但是下一秒，那五指居然張開，扯住她的氣瓶配備──媽呀，海底屍變嗎！

別開玩笑了，她是來度假的！

葛宇彤不客氣的推著那隻手，但是明明快被吃光又不能動彈的屍體力氣不小，竟拖著她往洞穴裡去，葛宇彤旋身想往上游，根本沒辦法，屍體正拽著她的氣瓶啊！

用力深吸一大口氣，葛宇彤脫下了氣瓶裝備，送給你！

一脫離氣瓶後，她立即往上游去，原地轉身不可思議的看著那坐在洞口的屍骨，還真的拽著她的氣瓶設備，臉竟朝著她，那兩個凹陷的眼窟窿，彷彿在望著她……

葛宇彤忍不住朝對方比了中指，莫名其妙！

屍體的頸子微歪，不知道是自轉還是海流，又轉回側面，只是右手依然緊緊著她的氧氣桶。

歌聲，再度輕輕的傳來。

我的天哪！葛宇彤腦子跟不上現實發生的事，現在是那傢伙在唱歌嗎？所以是女的？等等，她頸子都只剩肉絲了，沒有聲帶怎麼唱歌？

不對！他已經死透了，有沒有聲帶都不該唱歌啊！

此地不宜久留，失去氣瓶的她得盡快回到水面上，她再度旋身往上遊，但是感受到詭異的水流湧來，環顧四周，竟看到黑壓壓的魚群朝著她衝過來了！

等等！不公平！可以找幫手的嗎？

她只吸了一口氣，沒有時間跟他們耗！

加速朝上方游去，但是再快也贏不過魚啊！魚群衝來了，牠們不必任何攻擊，只要朝著她衝來就讓她全身痛得要死，而且立刻不知道被推擠到哪兒去，有股無形的力道阻止她上飄浮，她直接被推到未知的地方，一股強大的海流衝來，她稀里糊塗的又轉了一大圈，背部一陣重擊，她撞上了礁石。

她剛吸的那口氧氣已經快沒了，她現在卻只能在這裡耗！

歌聲越來越愉悅，彷彿隨她著越痛苦，那歌聲就越快樂似的……妳給我等著，要是我可以上去，下次一定帶西瓜刀下來！

唔……她痛苦的扭曲著五官，肺部好……

唰──一隻手從魚群中伸進來，水流被分開，來人一把拉過她，使勁一拽就將她拉離原地，直接往上帶。

難受的任他環著腰際，卓璟璿拔下呼吸器，往她嘴巴裡塞。

終於吸到空氣的感覺真是太美好，葛宇彤用力吸了大一口後，只感到虛脫。

唰！雙雙冒出水面，她仰著頭，大口的喘氣。

「妳在搞什麼？裝備呢？」卓璟璿扣著她的身子，「而且為什麼潛這麼深？」

「呼……」她還在大口喘著氣，勉強擠出一絲虛弱的微笑。「被、被搶走了！」

「搶走？誰搶妳的氣瓶？」卓璟璿只覺得不可思議。

「下面的洞穴裡，有一具屍體。」她自己邊說邊笑，「她搶走我的裝備。」

卓璟璿一怔，嚴肅的望著她，「葛宇彤，妳在……」

她搖搖頭，身子雖疲軟，但眼神一如往常的銳利，她沒說謊，葛宇彤不是拿這種事胡鬧。

卓璟璿沉穩的點頭，拎著她往遠處的船隻游去，身為警察的他而言，重點不是在屍體究竟會不會搶裝備，重點永遠是在：為什麼會有屍體。

屍體代表命案，代表有人犯了法想逃之夭夭。

「怎麼……」船家協助將葛宇彤拉上船時，也注意到她孓然一身，「東西呢？」

葛宇彤擺擺手，她懶得解釋了。

船上有兩組人已經回來了，卓璟璿上船，檢視著她的狀況。

「我沒事。」她慘白著臉色說著。

「我得先聯繫相關單位，我怕方位跑掉。」他低沉的問，「再下去一次，妳能記得在哪裡嗎？」

我……葛宇彤無法斬釘截鐵，大海如沙漠，又沒路標，她無法保證重返故地……而且離開水裡後，歌聲就消失了，總不能要打撈人員也跟著魚群走啊！

還是？她蹙起眉，搖了搖頭，「我沒辦法保證，我……」

「救命啊──」

唰，東南方十公尺處，冒出了一個女孩，「快救救我哥！」

什麼？船上的人紛紛緊張站起。

「他被魚帶走了！」女孩歇斯底里的哭喊著，「我來不及拉住他，快點，他被魚帶走了。」

葛宇彤緩緩的正首，看向了卓璟璿，「現在有辦法保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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