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史上破天荒同一遭,老師跟學生一起進了訓導處,訓導、教務、輔導主任三位全到齊,整整被訓斥了兩個小時,最慘的是,學生還比老師先行離去。

 

要不是中午鐘聲敲響,人都會肚子餓,只怕新來的老師還得再被留在裡頭說上一輪。

 

所有老師都在竊竊私語,新來的美女老師個性可真嗆,不但沒有弭平學生之間的紛爭,反而火上加油,甚至當場絆倒學生、跟學生對嗆起來,某方面而言還真令人耳目一新。

 

大家紛紛猜測這位藍老師大概撐不過一星期就要遞辭呈走人了,還是另一位莫老師穩重,更賞心悅目的多呢。

 

原本不少老師想去找莫老師一起吃飯,認識一下,怎知他午飯前就到了訓導處,說是跟藍老師好歹同時進來該互相照顧,問藍老師要不要去他的辦公室休息一下。

 

因為,藍老師如果回輔導室,免不了還得再被輔導主任刮一頓,那可是如坐針氈啊!

 

「好啦!犯不著跟肚子過不去。」莫禪坐在滑輪椅上,任自己滑向垃圾桶,丟棄吃畢的麵包空袋,「吃吧!」

 

「我氣都氣飽了!吃個頭啊!」她握拳就往桌面上打,「你說有沒有這種事?那個學生囂張成那樣,居然被說兩句就沒了?我在裡面被罵了一上午耶!」

 

「囂張?妳也不遑多讓啊!」莫禪毫不遮掩的笑了起來,「妳好像忘記我們應該低調?低調的調查一下吳岱芳到底在這所學校做什麼?」

 

「我──那種情況我怎麼可能袖手旁觀?窮又怎樣?怎麼可以被拿來說三道四的!」她忿忿的先拿起鮮乳,一大口的喝扁瓶子,「而且還動手耶,馬的有錢人了不起喔!」

 

「妳可以再大聲一點,讓全世界都聽到!」莫禪冷哼著,動手把她面前的波羅麵包打開來。

 

唔……藍臻臻略微收斂,不能讓別人知道他們兩個之前就認識!對,冷靜!千萬不能跟一億元過不去,她是要來這兒找出吳岱芳的!

 

「這學校就是變態!」她還在氣,全身都緊繃著,「你說,我──」

 

才張口,對面的莫禪撕下一塊波羅麵包就往她嘴裡塞。

 

「妳血糖太低了,脾氣不好。」他還特地捏下最酥的地方,「怎麼樣?好吃嗎?」

 

藍臻臻嚼呀嚼的,好吃耶,她點點頭,滿嘴都是麵包的甜香,好像真的沒那麼氣了。

 

唉,愛錢鬼日子過得也不太好,大概「窮」這個字刺激到她了,也或許是學生惡劣的態度。

 

「這學校連麵包都這麼好吃啊!」藍臻臻一口接一口,剛剛的怒氣消散的迅速。

 

「一個八十元。」

 

八十!藍臻臻立刻想把麵包吐出來!「八十你也買的下手?奢侈!浪費!」

 

「又沒要跟妳算!這餐我請客,當作幫妳消災。」

 

她一秒甜笑,趕緊把麵包拿穩當了。「喔!謝啦!可是也太貴!」

 

「私立貴族學校,沒聽見一學期學費二十萬?」終於不再那麼暴躁了,莫禪用指節敲敲桌面,「談正事,就在妳花一上午時間被罵的時候──」

 

藍臻臻白眼瞪向他,「我願意的嗎?」

 

「我只好辛苦的工作,早上我把全校逛了一遍,也去代課,心裡多半有個底了。」他皮笑肉不笑的瞅著她,「妳呢,大概只能跟我分享訓導室裡面那間小房間的模樣吧?」

 

死妹控,狗嘴裡吐不出象牙來。

 

「誰說的,我還是能觀察出一些東西的好嗎?」她滿嘴都是食物,胡七八糟的開口。

 

「唷,老師,嘴巴裡有東西時不要說話。」莫禪指向她,比誰都故意。

 

藍臻臻一把打掉他的手,配口鮮奶囫圇吞棗的把麵包吞下去。

 

「訓導處回來的路上,我要經過A樓,一樓一整排的教室,只有三個班,而且上面掛著的牌子顏色跟之前看到的不一樣。」藍臻臻吮著滿是油酥的手指,「上午從禮堂回來看見的是綠色,後來看見的是紅色……按年級分嗎?」

 

莫禪把整包衛生紙丟給她,是想往哪裡抹!「不是,同年級就有分顏色,數字越大的班級越偏遠,前七個班紅色、中間三個班綠色,末四班藍色。」

 

「幹麼這麼複雜?而且我發現設備不太一樣,只是瞥過去而已,可是我覺得整個感覺就是不同,紅色班級的位子大……啊!椅子!座椅感覺很舒適!」

 

「不只椅子,桌子、櫃子,連空調都不一樣。」莫禪接口,「我剛剛就是去三年二班上課,軟硬體設備都是一等一的。」

 

「這就是二十萬的代價啊……」藍臻臻邊說邊轉著眼珠子,「這樣唸書有比較強嗎?」

 

「多少有影響,而且排在前三個班的師資都是最特優的。」莫禪說到這兒時,嘴角不免挑起,「這些老師不會去教授其他班級。」

 

「好啦好啦,你超優秀的行不行?」藍臻臻倒是敷衍第一名,「好老師只教這三個班,也太專屬了吧?」

 

「是七個班,特優的只教前三,這學校就是這樣,最好的設備、最好的老師加上最好的學生。」莫禪豎出三根手指,「這所學校是完全菁英階級制。」

 

藍臻臻聞言,不免皺起眉,輕嘆了口氣,「是在做入社會前的訓練嗎?我看這裡的學生個個背景雄厚,已經夠有菁英概念了吧?」

 

「如果是看錢就太膚淺了,妳對嗆的那個學生叫王祖發,他家境不錯,也是前七班的學生,還算聰明的。」他微微一笑,「他會被輕放,是因為他的學業,不是因為他的背景。」

 

「所以?」藍臻臻不解,「這又如何?前七個班就可以行事囂張嗎?」

 

莫禪居然輕輕擊掌,點點頭。

 

在這個學校,只怕就是有錢且聰穎的站在最上端,接著是有錢但普通的,然後是窮人但聰穎,完完全全的階級制。

 

「紅色牌子的班級都是精挑細選的學生,仔細看科學競賽的名單,沒有在七班以外的學生。」莫禪還真的有一份入圍名單,上頭的班級的確只有前七班。「一流的學生、一流的師資與一流的環境,這樣很難不造就優異的孩子。」

 

藍臻臻看著名單,內心百感交集,「那、那其他的學生呢?就被放棄了嗎?」

 

「不是放棄,而是適性教學,但會不會特別培養就不知道了。」畢竟他也只接觸到二班的學生,「但是這些學生自視甚高,不但驕傲且高高在上,加上家境都不差,所以會特別瞧不起某些人。」

 

「某些人?」藍臻臻白眼一翻,「像那個紀海杰?被說很窮的?」

 

「還有不似他們聰穎的,這些都是優異分子,完全看不起比他們差的人,笨的比窮的可怕。」莫禪居然輕笑了起來,「我很瞭解這些人的……」

 

藍臻臻一秒斂起笑容,是是是,他誰?他莫禪啊,有著天怒人怨的外貌加上無比聰穎的頭腦,上天不公平已經很機車了,還給他這種爛個性!

 

「對,你們是一掛的,有同類相處的感覺厚?」

 

「非常適應。」他還不在乎的劃起笑容。

 

「我知道天資這種事不能強求,出生也是,天底下本來就沒有公平的事,我才不會愚蠢的去硬要什麼公平!」她聳了聳肩,「但是,聰明是一回事,會不會生活是一回事,也有人聰明絕頂,結果還是無業遊民一枚啊!」

 

莫禪斜眼睨著她,「誰無業遊民了?我只是還不想進入任何一家醫院,我在休息好嗎?」

 

「又沒說你。」對啦,就是在說他!

 

「而且我就算無業,我也能過得很爽!」他還在講,「跟某些人拚命打工處在不一樣的世界。」

 

「喂!我──」

 

叩叩,門外突然傳來叩門聲,莫禪一秒轉正椅子,藍臻臻趕緊把曲起的腳放下,她剛剛沒有很大聲吧?

 

「進來。」莫禪回身說著,看著辦公室的門被推開一小縫。

 

啊,正面對著門口的藍臻臻雙眼一亮,是那個姓紀的男孩。

 

「老師好。」紀海杰禮貌的走了進來,不料後面還跟了其他人,「打攪到老師用餐了嗎?」

     「不會,我們吃飽了。」莫禪微笑著,藍臻臻趕緊檢查自己的嘴角有沒有麵包屑。「你是紀海杰吧?還好嗎?」

     他點點頭,笑得相當靦腆。

    跟在他身邊的是那位紅髮的麻昱承,一早上他對這兩位印象最深,兄弟情義相挺,看得出麻昱承的家境甚好,藍臻臻對他護著兄弟的行為很感動,只是這孩子不太明白錢不能解決所有問題,像他什麼都拿錢挺紀海杰的說法,有時候反而對人造成無形的傷害。

    例如,她不覺得紀海杰對於「錢我來扛」這件事,會感到欣然接受。

    還有,這傢伙居然把老師當成他聘的!

   「老師!」麻昱承比較隨性,從全身上下的行頭一看就知道是天之驕子。 

在後面也是上午曾出現的女孩,她至少有一百七十五公分高,相當高身兆,染了頭紫灰的髮色,柔美長捲髮配上白皙的皮膚,是顯眼的美人兒;她旁邊是是高瘦的眼鏡男孩,穿著藍格子衫,書卷氣與富公子氣味濃厚。 

「帶這麼多人來啊?」莫禪溫和的說著,那微微笑的模樣,不禁讓藍臻臻發寒。 

拜託,他如果這樣對她笑,她一定會全身起雞皮疙瘩。 

「呃,想來謝謝老師……」紀海杰有點緊張,開始介紹。「我們是同組的,麻昱承、謝紫嵐跟練方城!」 

「同組的……」莫禪即刻看向桌上的競賽名單,「的確,紀海杰是組長。」 

    「他最聰明沒辦法!」麻昱承往他肩頭一拍,「我們這組鐵定最強!」 

    「比賽還沒開始呢!」藍臻臻打趣的說,不過有自信是好事啦! 

「一定第一!」麻昱承豎起大姆指,謝紫嵐也跟著在旁拚命點頭。紀海杰幾度欲言又止,眼神瞥了藍臻臻一眼又閃開,數度來回,有點尷尬,一旁的麻昱承看不下去,一步上前。

 「我們聽說老師被訓導主任罵了一上午,想說來看看老師,雖然我個人覺得挺帥的!」麻昱承說話相當直接,「王祖發那傢伙蠢豬不識自己,真的以為憑他可以入圍嗎?」

「咳!」莫禪趕緊出聲,「我們盡量不做人身攻擊。」 

「哈哈!老師你也太溫和了,這世界上誰不做人身攻擊啦!」麻昱承哈哈大笑起來,「吵架吵輸人或拿不出論點時,大家就是拚命做人身攻擊啊!老女人、肥婆,醜八怪……」 

「這樣說來,你也是拿不出論點來戰王祖發嘍?」莫禪冷冷一句。

「噢,這倒不是,因為──」麻昱承不以為意的勾起嘴角,「我說的是實話。」

哇靠,說話可真帶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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