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到底發生什麼事了?好好的嬰兒被弄成這樣?」新生兒
科主任簡直氣急敗壞,「一共縫了六針,這麼小的小孩縫六
針,妳們知道那每一道傷口有多深嗎?」
  
  
 四個護士站成一排,滿臉委屈,事實上主任罵得再怎麼兇,
她們也沒人知道怎麼一回事啊!


  「那真的是突然的……我們當時沒有人在那孩子附近
的!」短棕色卷髮的何秀娟囁嚅的說,「我跟小綠正在餵奶,
結果就聽見那孩子突然大哭!」
  
  
  「他前一秒還在笑,我有留意他,因為他笑得好開心。」
一頭烏黑長髮的是杜馨綠,氣質非常具神祕感,「我還在想他
難道是跟誰玩……」
  
  
  喲,身邊的何秀娟打了個寒顫,又在說五四三了。
  
  
  「我也知道他在笑啊,因為一堆孩子中只有他咯咯笑個不
停,不過笑比哭好,我們也沒留意。」劉妍詩嘆了一口氣,
「我那時在保溫箱的嬰兒區,才要教安芯注意事項,她們也離
那孩子很遠……」
  
  
  「現在是說藉口的時候嗎?」主任使勁往桌上就是一敲。
  
  
  「這不是藉口!」柏安芯立刻反駁,「沒有人傷害那個小
孩是事實,我們無緣無故割他做什麼?嬰兒室裡也有監視器,
為什麼主任不調出來看一下呢?」
  
  
  主任瞪大忿怒雙目,直直盯著柏安芯,緩緩站起身,「柏
安芯,我知道妳,我們醫院裡最了不起的護士!之前一堆人罩
妳,妳就搞一個質疑患者死因不明,還害死一個醫生!現在
呢?仗著背後有易軍朗撐腰,妳想到哪科就調哪科……」
  
  
  「咦?」柏安芯忽然一愣,「您說什麼?我沒有……沒有
說想調動啊!」
  
  
  等等!柏安芯倒抽一口氣,該不會讓她調到新生兒科的
人,是易軍朗那傢伙?
  
  
  「妳……」主任皺起眉,神色帶著不耐,「如果不是這
樣,妳無緣無故調到新生兒科做什麼?」
  
  
  「這是上面的決定,護士長是這麼跟我說的。」柏安芯咬
了咬唇,「主任,這件事跟之前發生過的事情或是跟易軍朗都
沒有關係,請你就事論事好嗎?重點是那個嬰兒。」
  
  
  「噢……對!嬰兒受傷了!我就算調監視器出來證明妳們
清白又如何?要怎麼跟家屬交代?剛出生三天的寶寶莫名其妙
手被切開縫了六針?」主任一回到話題再度盛氣凌人,「嬰兒
床邊不是有裂痕?別針是不是沒扣好,還是我們監視器造假?
妳要我怎麼說?」
  
  
  唉,柏安芯聽到頭都痛了,偏偏主任說得才真的是重點,
就算她們誰也沒傷害那個嬰兒,都難辭其疚!
  
  
  天哪,她腦海裡出現的第一個名字居然是「易軍朗」。
  
  
  要是被告了,她一定要找易軍朗幫她辯護,因為這是無法
證實的事……她怎麼說得出口,說嬰兒是被「那個」抓傷的?
  
  
  「噯,主任!你聲音大到走廊都聽得見了。」一個盤著頭
髮的女醫生直接推門走進來,瞥了護士們一眼,「發生了什麼
事?」
  
  
  「就新生兒受傷的事,妳說這下怎麼跟家屬交代?」主任
一個頭兩個大,又急又氣。
  
  
  「啊,我聽說了,這能怎麼辦?照實說囉!」女醫生聳了
聳肩,「我想不是妳們做的吧?」
  
  
  劉妍詩等人立刻搖頭,「我們怎麼可能……可是家屬一定
會要我們給個交代的。」
  
  
  「只能一直道歉,不然沒有辦法,家屬要看監視器畫面就
給他們看,不然無從解釋。」呂雯琪語重心長,「不過妳們有
沒有檢查過,是不是什麼東西有裂痕,才會割傷孩子?」
  
  
  「我檢查過了,完全沒有尖銳的東西,但我還是把嬰兒換
到另一張床了。」杜馨綠負責後續處理的。
  
  
  「還是先跟母親說吧,早點說開,拖延只會留話柄給人,
說我們在做什麼手腳掩蓋事實真相。」呂雯琪把門敞開,「那
個蔡小姐是我的病患,我會幫忙說話的。」
  
  
  「雯琪,真是太謝謝妳了。」主任擰著眉,這事情可大可
小,看來還是得快點往上呈報。
  
  
  「走了。」呂雯琪喚著護士們,她們得認真的去跟母親道
歉,帶著她的孩子。
  
  
  「啊,柏安芯,妳不必去。」主任突然叫住了她,「我還
有事要找妳。」
  
  
  劉妍詩等人不由得回首看向在最後面的柏安芯,眼神難掩
不平。
  
  
  「主任,我在場就該負責。」柏安芯立刻婉拒,「我知道
您想說易軍朗的事,我想還是透過醫院體制去聯絡他比較好,
我們沒有你們想像的熟。」
  
  
  只是一起在她家喝過幾次咖啡,兩次晚餐……那都是為了
還害他受傷或是請他調查的人情利息,其他就是偶爾通通電
話,傳LINE這樣而已,大部份也沒聊什麼,就是聊藍臻臻的病
況,或是一些……欸。
  
  
  這她不需要提就是了。
  
  
  易軍朗這三個字像是沉重的石塊壓在她身上,打從第一次
見面起,就已經註定結下了孽緣。
  
  
  杜馨綠著嬰兒車往產房走去,呂雯琪遠遠的見她們出現
了,就先行進入病房為患者建立心理準備;但誰能接受心愛的
寶寶莫名其妙受了嚴重的傷,還沒到門口,她們就聽見歇斯底
里的叫聲了。
  
  
  媽媽病房外面的確寫著:蔡純芷。
  
  
  「不──妳說我孩子怎麼了?」蔡純芷驚恐的大喊,「放
開我,我要去看我孩子!」
  
  
  「妳不要急,護士已經把孩子送過來了!」呂雯琪趕緊抵
住女人,「妳現在還不能下床!」
  
  
  柏安芯負責開門,門一開,看見呂醫生在前方抵著母親,
一個應該是她丈夫的男人由後抱著她,雖然他看起來也很生
氣,但至少不該讓剛生產完的妻子拼命下床。
  
  
  杜馨綠推著嬰兒車步入,女人眼淚即刻奪眶而出,她顫抖
著看著她的寶貝躺在透明的箱子裡,右手被層層繃帶裹住,正
因為麻醉藥的緣故沉睡著。
  
  
  「天哪……我的寶寶……」蔡純芷悲痛的望著孩子,「妳
們究竟對我孩子做了什麼!」
  
  
  「怎麼會發生這種事?嬰兒室不是應該最安全的嗎?」男
人也厲聲吼著,「他情況到底怎麼樣了?」
  
  
  「縫了六針,沒有大礙,我們特別用小針縫,盡可能不留
疤。」劉妍詩把上蓋打開,「正如我說的,那時她們四個人的
確都在嬰兒室,可是沒人知道發生什麼事。」
  
  
  騙人,她知道。
  
  
  柏安芯緊抿著唇,可是她什麼都不能說。
  
  
  劉妍詩趨前要把孩子抱起來交給母親,只是她才彎腰,蔡
純芷忽然發狂的把她一把給推開。
  
  
  「滾開!不許妳再碰我小孩!」劉妍詩整個人被推撞到一
旁的櫃子上,再往後倒去,是柏安芯眼明手快地趕緊攙住她,
要不然就整個人往地上摔去了。
  
  
  櫃子上的東西全部因此而撞倒,水壺砰的摔落在地濺灑了
一地,水果也滾得到處都是,劉妍詩踉蹌的抓住柏安芯,驚愕
的不明所以。
  
  
  「欸……妳冷靜點,我說過跟她們無關的。」呂雯琪趕緊
勸阻,「我們已經調閱過監視器了,她們根本不在孩子附
近。」
  
  
  「閉嘴!妳跟她們都是這間醫院的,當然會袒護她們
啊!」蔡純芷失控的哭喊著,「把我好好的孩子弄成這樣,我
一定要告你們!」
  
  
  「親愛的,妳先別這樣,至少孩子還好好的。」老公對這
樣無助益的哭喊有些不耐,「要告要報警我們等會兒再說,先
看看孩子還有沒有別的傷吧!」
  
  
  何秀娟咬著唇,委屈的彎下身開始拾撿滾落一地的水果,
柏安芯則回身到廁所去拿拖把要出來擦拭地板;只是當她拿著
拖把走出浴室時,卻發現房門才緩緩關上。
  
  
  嗯?有誰出去嗎?她向右走出小甬道時,卻沒有看見誰不
見,呂醫生抱著孩子跟家屬解釋傷口,以及抱的時候要注意姿
勢,新手爸媽心疼得望著熟睡中的可愛娃兒,何秀娟跟杜馨綠
把水果全放回水果籃,劉妍詩正在掃一地碎片。
  
  
  沒有人出去?可是剛剛那門就像是有人進出後,自動關上
的模樣啊?
  
  
  她狐疑極了,拿起拖把才準備要拖,一陣輕微的噠噠聲卻
讓她僵住了身子。
  
  
  「噠。」
  
  
  有人踩在她眼前的水窪上,柏安芯瞪圓了雙眼,看著水因
此分開一秒,緊接著往右,噠、再往右、噠,一路往病床邊走
過去!
  
  
  什麼?她倒抽了一口氣,趕忙往病床邊看,看見靠近淡粉
色病床的地上,噠的出現了一個濕濡的腳印!
  
  
  「來,小心抱好。」呂醫生再次嬰孩遞給蔡純芷,她難過
的小心接過。
  
  
  病床邊的銀色床欄微震,床緣憑空印出了下一個腳印──
那是個小巧的,根本就像貓兒般小小的印子!
  
  
  「安芯?」要去幫忙裝水的劉妍詩注意到她臉色的蒼白,
「快點拖乾淨啊!」
  
  
  「放下小孩!」 柏安芯衝口而出,「不要碰他!」
  
  
  咦?所有人不約而同的詫異望向她,呂雯琪更是不可思
議,這護士是來亂的嗎?
  
  
  「你──」老公也忍無可忍,他才要開口,房間的電燈卻
忽然……啪嘰。
  
  
  糟了!柏安芯抬首看著天花板的燈,剛剛不是有人出去,
是有什麼進來了!才意會到這狀況的瞬間,她立即感受到背脊
發涼,這病房的氣溫驟降,是不尋常的低溫。
  
  
  「哇……哇呀──」緊接著,嬰孩的哭聲再度拉回大家的
注意。
  
  
  「啊啊……別哭,別哭!」呂雯琪趕緊趨前探視,「麻藥
怎麼退得那麼快?別哭厚,真抱歉,他可能是疼了,盡可能不
要讓他動到傷口比較好。」
  
  
  孩子的哭聲讓氣氛變得很緊繃,如果是麻藥退去,嬰兒勢
必會因為手部的傷勢而感受到劇痛難忍,而聽在母親心裡,那
忿怒只怕會是星火燎原了!
  
  
  可是,抱著孩子的蔡純芷現在卻兩眼無神的望著地板,不
哄不騙,呆若木雞。
  
  
  「純芷?」女醫生趕緊動手止住嬰兒亂揮的小手,就怕他
自個兒扯開了傷口。
  
  
  「啊……沒事,沒事。」蔡純芷忽然回神,看向女醫生時
回以微笑,開始哄著孩子,「別哭囉,沒事沒事。」
  
  
  「妍詩。」呂雯琪叫著她們,「把孩子抱過去照顧!。」
  
  
  「沒關係,就讓他這樣。」蔡純芷語出驚人,所有人都傻
了。
  
  
  「老婆?妳在說什麼?他哭得很淒厲啊,一定很痛的!」
丈夫看不下去了,孩子哭得面紅耳赤,聲音聽來令人鼻酸,
「快點抱去打藥啊。」
  
  
  「一點疼死不了的。」蔡純芷冷冷的回頭瞪了丈夫一眼,
「讓他受一點痛,才會知道生下來的可貴。」
  
  
  不對。柏安芯知道哪裡不對勁了,這個母親的眼神完全不
對,剛剛的難受、悲傷或是忿怒全部消失了,看著每個人的眼
神裡只剩冰冷!
  
  
  「可是……」
  
  
  「放心好了,死不了的。」蔡純芷居然劃上了笑容,「孩
子受傷的事我不會追究,傷就傷了,現在孩子安好就沒事。」
  
  
  蔡純芷緊緊抱著嬰孩,用沒有情感的眼神與笑容對著他
們。
  
  
  「您抱得有點緊了。」柏安芯趨前出聲,朝蔡純芷伸出雙
手,「孩子會不舒服的,請交給我吧。」
  
  
  蔡純芷向上瞪著柏安芯,那是種充滿敵意的眼神,柏安芯
仍舊掛著溫和的笑意,朝她頷首。
  
  
  「交給我,沒問題的。」
  
  
  「吵死了。」蔡純芷下一秒,居然把孩子直接用丟的,丟
進柏安芯的雙手之上,
  
  
  「哇──」所有醫護人員都嚇得尖叫,這個媽媽怎麼能用
丟的呢?
  
  
  「妳在做什麼啊!」老公怒火中燒的大喊出聲。「妳怎麼
把孩子──」
  
  
  「啊啊啊啊───」蔡純芷忽然歇斯底里的大吼,「滾!
我累了,我想睡覺
  
  
  了!」
  
  
  咚的一聲,她真的倒回床上,拿被子罩著頭,背對了錯愕
的大家。
  
  
  柏安芯飛快地回身把孩子交給劉妍詩,要她火速帶離,呂
雯琪擰著眉請丈夫到外面去談,柏安芯表示把地擦完後,她再
離開。
  
  
  一夥人動作迅速的行動著,開什麼玩笑,剛剛這個母親才
親口頒了特赦令,大家能閃就閃啊!
  
  
  柏安芯拿出口袋裡的手機,朝著地板那未乾的腳印拍照、
床緣的腳印也沒放過,易軍朗說的,有照片才有實證。
  
  
  她將地板迴了一圈,躡手躡腳的往門外退去,隱隱約約的
可以聽見被子裡的媽媽正在窸窸窣窣的喃喃自語……
  
  
  「真是太不公平了……」
  
  
  咦?柏安芯喉頭緊窒,她止住了步伐,忍不住的往前逼
近,想聽得更清楚,她在說些什麼?
  
  
  「她憑什麼生下孩子……」
  
  
  女人扭動著身子,像是在啜泣,又像在抽搐式的,棉被中
段居然開始隆起,越隆越高,越隆越高……
  
  
  柏安芯摀著嘴不讓自己有明顯得呼吸聲,顫抖著伸出手,
想試著叫喚一下蔡純芷。
  
  
  「妳說──」電光火石間,蔡純芷突然使勁一個左翻身,
把棉被朝著柏安芯這邊甩了過來。
  
  
  「唔──」所幸她緊摀著嘴,並且及時驚恐的閃過了被
子。
  
  
  然後,看見了那隆起物……是一個站在床緣的嬰兒,一個
全身血肉模糊,還被黑線密密麻麻縫合過的小嬰兒!
  
  
  小巧的嬰兒根本還沒有非常完整的形體,看起來甚至未足
七個月大,柏安芯一陣反胃,看著嬰孩濕黏的血滿佈著臉,頭
是尖扁型的,頭骨變形並且頭頂爆開,未發育完全的腦子與腦
漿涔涔從V型裂口中汩汩流出,五官因頭部夾扁而歪斜,僅存
的一個眼球卻大如彈珠,咕嚕咕嚕轉著。
  
  
  「妳說──憑什麼我就不能活下來?」蔡純芷半撐起身
子,猙獰的臉與站在前頭的嬰兒幾乎異口同聲,他們同時咆哮
著!
  
  
  下一秒,猙獰的黑線嬰兒倏的向上一躍,柏安芯眼神跟
上,卻已經看不見它的身影了!
  
  
  嘩啦……水的涓滴聲讓柏安芯分心,她無法追蹤重組嬰
兒,趕緊往病床那兒瞥了過去,又是什麼倒下……來了嗎?
  
  
  「啊……啊啊……」蔡純芷臉色扭曲痛苦的哀嚎著,她的
床榻上全部都是鮮血,大量的血從她的雙腿間流下,急速到滲
出床單,滴下了地板!
  
  
  「天哪!」柏安芯立刻衝到床頭按下緊急鈕,血崩!蔡純
芷血崩了!
  
  
  『他們為什麼可以生下孩子……』
  
  
  怒吼聲在後方頭頂傳來,引起柏安芯一陣惡寒,她驚恐的
回身,但卻什麼都沒瞧見,只看見粉色的牆上,出現一個接一
個跳躍的血腳印,那不是貓也不是狗,而是小小的嬰孩腳印,
噠噠噠的朝著門口的甬道去,它踏過的印子在一秒後趨向消
失,再──「站住!」
  
  
  柏安芯想要衝去阻止,但根本不知道該怎麼做!
  
  
  門唰的被推開,護士們衝了進來,緊接著是一陣兵荒馬
亂,「柏安芯!怎麼回事!」
  
  
  「我不知道,我正要走,她突然不斷抽搐,我走過來時就
發現她在流血了!」她說的也不算謊話,只是跳過了重組嬰兒
的片段!
  
  
  「快點止血!」呂雯琪即刻展開止血,開刀房必須做準
備,婦產科的醫護人員立刻上線,她很快地無用武之地,在劉
妍詩的帶領下離開了病房。
  
  
  她的雙手都在發抖……,不,是全身都抖個不停,劉妍詩
趕緊抱著她,不停地低語著沒事了沒事了。
  
  
  「不是我們能做的了,這是婦產科的事了。」劉妍詩輕聲
說著,杜馨綠跟何秀娟已經先回到嬰兒室,她是跑回來找柏安
芯的。「妳手好冰,我有美祿,上去先讓妳喝一點吧!」
  
  
  她不是因為氣溫低、更不是因為被這場面嚇得六神無
主……而是那個嬰兒,那個嬰兒是從哪裡來的?
  
  
  為什麼全身都被縫合過?為什麼會如此破敗變形……最重
要的是,他全身上下每一個軀幹、四肢甚至是頭顱,完全不是
足月的胎兒,而且……每一個部位還都不同大小啊!
  
  
  那是……不同月份的區塊組合起來的,那顆眼球甚至比出
生的孩子還大,是成人的眼珠──這是哪裡來的組合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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