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再、再教我唱一次……那個什麼……」砰!話
說到一半,邱東宥直接往牆上撞了上去。
  
  
    亭萱擰著眉站在走廊上望著他,只見他貼在牆
上,然後緩緩下滑……聽見後面的腳步聲,她趕緊彎身假
裝要扶起他。
  
  
    「啊……怎麼走的!」轉彎過來的雷煜霆腳步也
沒穩到哪裡去,「我來我來!」
  
  
  「煜霆少爺,這是佣人的工作,我來就好。」她溫柔
的說著,制止雷煜霆的動作。
  
  
  「妳沒辦法啦,他這麼重……」渾身酒氣的雷煜霆趕
緊扣住邱東宥的手,準備拉他起身。
  
  
  「少爺……」亭萱了後頭一眼,很好,沒人跟過來。
「當然你來,這麼重我扛得起來!」
  
  
  嗯?雷煜霆有點錯愕還是幻聽,怎麼這個長得超甜美
的女生口吻說變就變?
  
  
  亭萱放開手,沒好氣的看著他們兩個。「快點啦,等
一下拖拖拉拉,萬一管家上來看見又是我扛!有誠意一點
好不?」
  
  
  「噢!好好!」雷煜霆連忙點頭,使勁的拉起邱東
宥,本尊也扶著牆起身,踉踉蹌蹌。
  
  
  「該回家了,亞瑟,我跟你說……這裡不乾淨!」邱
東宥不知道在說哪國話,「餐廳上面那幅畫裡的水果,一
堆蛆……蛆你知道吧?」
  
  
  「蛆你個鬼,他到底喝了多少?」亭萱用腳把門踹
開,腳尖頂著門板。
  
  
  哇,雷煜霆真想揉揉眼睛,這個女佣跟之前那一個是
同一人嗎?他連拖帶拉的把邱東宥給拖進房裡,直接扔上
床,他大爺翻了個身,還在繼續喃喃自語:「客廳的畫都
在哭,要趕快走!真的!」
  
  
  語畢,邱東宥真的一骨碌躍起,很認真的想往外跑,
然後更認真的直接砰的倒地!
  
  
  「算了,地毯死不了。」亭萱腳一鬆,門就給關了
上!「要喝水嗎?」
  
  
  雷煜霆坐在一旁的沙發上,頭超暈的,點了點頭。
  
  
  今天晚上吃得超飽的,道道地地的台灣味兒啊,大伯
準備了一大桌傳統佳餚,比在美國吃得還好吃,他一連添
了五碗飯呢!而且還喝了紹興跟高梁,味道很嗆的酒,但
是很香!
  
  
  邱東宥本來傍晚就打算走了,結果自然被留下來一塊
兒用餐,結果現在醉成這樣,看來也走不了了。
  
  
  亭萱走到旁邊的水壺去倒了兩杯水,一杯走來遞給雷
煜霆,另一杯走到趴在地上的邱東宥身邊,用腳尖搖著他
的身體,「喂!起來!喝水!」
  
  
  「嗯?」邱東宥迷迷糊糊的還真的撐起身子,靠著床
坐在地板上,算是穩當的接過水。
  
  
  雷煜霆忍不住重新望著亭萱,真的是同一個人啊,完
全沒有變,她現在正雙手抱胸,噘著嘴,看起來一臉不悅
的樣子。
  
  
  「妳好像……有點不一樣?」雷煜霆歪了頭,忍不住
問。
  
  
  「就我們三個有什麼好裝的?我那是在管家面前裝
的,你真把我當佣人啊!」亭萱朝他逼近,曲著膝蓋一腳
卡在沙發上,「敢說出去我宰了你!」
  
  
  「不說不說!」雷煜霆反而有點想笑。
  
  
  「真討厭!我應該要待在廚房的!」亭萱抱怨著,就
是不爽。
  
  
  「我看其他人不是很希望妳在廚房。」雷煜霆其實也
有看見佣人們的擊掌歡呼!
  
  
  「厚!閉嘴!」她鼓起兩個腮幫子!
  
  
  亭萱頭一撇,就往隔壁房去,隔壁就是雷煜霆的房
間,兩間房中間有一道門相通,她四處張望,像是在找什
麼似的。
  
  
  「妳在找什麼嗎?」雷煜霆漫步到門邊,好奇的問。
  
  
  噓!亭萱倏的回首,食指擱唇上,指指門外用嘴型
說:小心外面有人偷聽!
  
  
  外面?偷聽?雷煜霆還以為自己看錯了,但是亭萱真
的是這樣說的。
  
  
  電光火石間,雷煜霆居然回身直接朝門口走去,冷不
防的一骨碌拉開門──灰藍色的走廊上什麼人都沒有,但
是他卻聽見了微弱的腳步聲似乎往右方轉角而去。
  
  
  他蹙眉回首,亭萱已經在她身後。
  
  
  「你膽子很大耶,敢這樣開,萬一真的遇到有人站在
外面偷聽怎麼辦?」亭萱簡直嚇到了。
  
  
  「那我會問他為什麼要偷聽。」他理所當然的說著,
問題是好像真的有人。
  
  
  「這家人怪怪的,你這個剛來的可能不信,但我就是
覺得怪!」亭萱聳了聳肩,「喝醉的傢伙你有辦法處理
嗎?我可不想幫他換衣服!」
  
  
  「不必換,讓他這樣睡就好了,幹麼那麼麻煩?」雷
煜霆無所謂極了,還走到他的床旁邊,扯下被子就往邱東
宥身上蓋,「登愣,這樣就不會感冒啦!」
  
  
  哇喔!真是簡潔俐落,亭萱還蠻欣賞這樣的方式!
  
  
  只是才要回身,邱東宥忽然啪的一伸手,抓住了雷煜
霆的手,嚇了他一大跳!
  
  
  「……」他一臉大夢初醒,卻又像渾渾沌沌,「我為
什麼還在這裡?」
  
  
  「麥克?」雷煜霆試探性的叫著。
  
  
  「不行!我應該要走了!這裡真的非常不乾淨,一定
有什麼東西!」邱東宥使勁依著雷煜霆站起身,「畫有問
題、地底也有問題,到處都是厲鬼的哭聲!」
  
  
  厲鬼?亭萱瞪大雙眼,這個醉醺醺的人在說什麼?認
真的?還是醉話?
  
  
  「你喝多了!」雷煜霆乾脆攙著他,往床邊拖。
  
  
  「不是,在這之前就有問題了……晚餐前牆上的畫就
睜開眼睛瞪著我!」邱東宥抓著雷煜霆的衣服,「我們現
在就走!此地不宜久留!」
  
  
  「那你先躺一下,我去收拾?」雷煜霆刻意拐他,只
要把麥克扔上床,他包準睡到天外天去。
  
  
  亭萱走了過來,她審慎的望著邱東宥,「你說有
鬼?」
  
  
  「嗯?」邱東宥狐疑的望著她,「妳誰?」
  
  
  「你剛說這屋子有鬼?是什麼意思?」亭萱沒在理他
的問題,自顧問自己的。
  
  
  「一定有,不知道是哪裡來的,但這裡的鬼很兇,很
厲……喊著放我出去……放我出去!」邱東宥喃喃說著他
聽見的話語,「紅色的眼睛、忿恨的眼神,這裡的鬼不簡
單!」
  
  
  「是是是,不簡單不簡單。」雷煜霆趕緊把他放上
床,邱東宥還在說,不過抱著被子沒兩秒,就陷入了醉意
的夢鄉裡。
  
  
  亭萱還站在床邊望著他,臉色有些慘白。
  
  
  「妳別聽他亂說,醉了,隨便說的。」雷煜霆趕緊安
慰起身邊的女孩,「沒什麼好擔心的,OK?」
  
  
  「OK?要擔心的事情多的很!」亭萱冷冷白了他一
眼,「我如果沒喝酒,我一定立刻離開這裡!」
  
  
  她疾步往雷煜霆的房間走去,先把他要洗澡及睡覺的
東西拿出來備妥,以免等等管家來抽查,倒楣的又是她!
  
  
  雷煜霆真是越聽越迷糊了,麥克說鬧鬼只是亂說話,
那女孩怎麼這麼認真?
  
  
  晚上吃飯超級愉快,只是他還沒問當年老爸跟他們吵
了什麼架,擔心會破壞餐桌的氣氛……一大家子人一塊兒
吃飯,簡直是他夢寐以求的事呢!
  
  
  「好了,我都備妥了,這是睡衣,還有什麼問題一起
問,不然我要去忙了。」亭萱一口氣說完,一臉:你最好
不要有什麼問題。
  
  
  「妳幾歲?來這邊打工的嗎?名字就叫亭萱?」雷煜
霆倒是直截了當。
  
  
  亭萱圓了眼,認真的上下打量他一遍,這男生還真是
直接,完全表達出他對她有意思的模樣。
  
  
  她忽然劃上微笑,露出個可愛甜美的笑容,惹得雷煜
霆心花怒放──「關你什麼事?」
  
  
  呃?雷煜霆的笑直接凍僵,亭萱冷哼一聲,直接就往
門口走去。
  
  
  「對了,如果我是你,我會聽你朋友的話,留心一
點。」亭萱臨出門前,回首一笑,「這間屋子,真的有
鬼。」
  
  
  她俐落的出了門,把門給好好帶上。
  
  
  站在房裡的雷煜霆根本傻愣愣的,丈二金剛摸不頭
腦,這年頭是怎麼了?人人都看得見鬼,到處都說有鬼
嗎?
  
  
  這也太怪了吧?一個麥克就算了,為什麼那女生也要
這樣講?
  
  
  煩死人了!雷煜霆有一瞬間醒酒的感覺,害得他又覺
得毛毛的啦!他咕噥著好心情被打壞,走到連通門那兒望
了邱東宥一眼,確定他沒什麼事,決定刷牙後,關燈睡
覺!
  
  
  從衣櫃裡拿出自己習慣穿的睡衣,他關上衣櫃,注意
到鏡子裡的自己,滿眼都是血絲,一臉憔悴,下午進房洗
個澡後又跟麥克聊天,他說他的「歷險故事」,他當然抱
持半信半疑的態度,搞不好麥克也是「聽說」的。
  
  
  人很容易把「聽說」的事變成自己的,這無可厚非,
他習慣了。
  
  
  只是聽了就會想像,想像就會毛……雷煜霆用力甩了
甩頭,想把那些想法拋開,再亂想下去只是自己嚇自己而
已!
  
  
  他緊閉起雙眼喃喃說著沒事沒事沒事,一切都只是故
事,千萬不要自己嚇自己!對!
  
  
  做了一個深深深深呼吸後,雷煜霆滿懷著微笑睜眼!
  
  
  鏡子裡,他的身後,站著一個人。
  
  
  咦!雷煜霆倏的回身,斜後方是廁所門口,他嚇了好
大一跳,回首看去門口卻沒有什麼人啊!
  
  
  怎麼會?他立刻再看回鏡子裡,咦?現在又沒了?可
是剛剛他睜眼的瞬間,真的有個人站在他身後啊!
  
  
  用力揉揉雙眼,他再回頭看向整間房間,背部都貼上
鏡子了,可以確切的環顧整間房間,難道他也喝太多眼花
了嗎?可是那個切切實實是個人影,而且……是女人的樣
子!
  
  
  雷煜霆貼著的鏡子裡,映著他的背影,還有另一張
臉。
  
  
  那人就貼在他的臉頰邊,依著他的頸項,全身上下都
是血痕與傷口,慘綠的臉咯咯笑著,爆裂的眼珠子往右瞟
著,看著這貼著鏡子的人。
  
  
  它伸出了手,緩緩的……緩緩的往他的頸子去,伸啊
伸……
  
  
  「喝太多!我得趕快睡!」雷煜霆立刻回身,再次看
見鏡子裡的自己,拍拍臉頰,「再不睡就換你精神崩潰了
啦!笨蛋!」
  
  
  他無奈的斜斜往廁所走去,橢圓形的鏡子裡映著房間
與他遠去的背影,有隻殘缺的腳一步踏出,像是有人從旁
邊一腳踏到鏡子前一樣。
  
  
  女人全身破敗,走路有些歪七扭八,它冷冷的注視著
雷煜霆,往一旁走去,離開了鏡子。
  
  
  下一秒在浴室的鏡子裡,望著正在換衣服的雷煜霆。
  
  
  它勾起了冷冷的笑容,時候到了,時候終於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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