楔  子

  
  
  夜晚的天色其實不是黑的,而是一種深藍,偶爾如果
有星辰或是月亮高掛時,會露出一種更漂亮的寶藍色澤;
女人穿著白色的長睡衣,躡手躡腳的下了床,閃身鑽出厚
重的門。
  
  
  這門實在很重,重到她得使盡全身的力氣,才可以拉
開,而且阻止它太用力的關上,畢竟其他人還在睡夢之
中。
  
  
  用最輕的音量將厚重的門給關上,她不安的站在走廊
上,眼前是既深且長的封閉式長廊,灰藍色的壁紙上每間
隔一公尺就有個昏黃的壁燈,牆上固定間距掛著一些畫
作,每張畫作都是深色調,不管是人物或是靜物,在這寂
靜的夜裡都令人感到有些可怕。
  
  
  她手裡握著手電筒,若非不得已,她想也不想三更半
夜的離開臥房,她想起明早要用的早餐材料忘記拿下來退
冰,要是明早再處理一定來不及的。
  
  
  深吸了一口氣,只是去一趟廚房,別自己嚇自己。
  
  
  她邁開步伐,手電筒是最亮的光源,手忍不住微微發
顫,自己的影子被拉得又細又長,斜映在牆上;她幾乎都
能聽見自己心跳聲了,揪著長裙,下意識加快腳步的往前
走。
  
  
  只要走到廚房,把東西從冰箱裡移出來就可以回來
了!都幾歲的人了還這樣疑神疑鬼,不行,不該亂想。
  
  
  走廊盡頭是右彎,女人已經向右拐去,殘餘的影子還
映照在牆上,她的影子也在後頭跟著……而她的影子身
後,還有另一個影子。
  
  
  這棟歐式別墅真的很大,來這裡兩星期了她依然搞不
清楚狀況,女人好不容易繞到了大廳,光大廳只怕就有她
住家的三倍大,大理石地、繡毯,掛在牆上嚴肅的人物肖
像,早上才放上去的大花盆、雄偉的樓梯……在黑暗中這
些一點都不討人喜歡。
  
  
  向前走幾步進入廚房後,她將燈打開,幾隻蟑螂老鼠
一閃而過,像是逃竄般的緊張;女人看見通明的燈火鬆了
一口氣,打開大型冷凍庫,拿出一包火腿,擱上流理台。
  
  
  好了,就這樣,明天早上退冰退得差不多,剛好可以
烹煮。
  
  
  女人滿意的劃上微笑,順手打開水龍頭沖沖手,一扭
開水龍頭,嘩啦的鮮紅色的水如注流下!
  
  
  咦!女人嚇了一跳,來不及尖叫,頭上的燈瞬間暗
去!
  
  
  「呀!」她下意識的尖叫一聲,驚慌的往門口望去!
「誰?」
  
  
  誰?有個人影就站在廚房門口,黑暗中看不清是男是
女,但是那人影直直站立著,手的確就放在電燈開關上。
  
  
  「不要惡作劇……」她又懼又惱,伸手意圖把水龍頭
給關上。
  
  
  伸手往前,又想起剛剛從水龍頭流出的水……為什麼
會是紅色的?是鐵鏽嗎?那紅色看來多麼令人怵目驚心!
  
  
  咬著牙把水龍頭關上,慌張的再往右邊三點鐘的方向
看去,廚房門口的人居然不見了!
  
  
  怎麼?她反而更加恐懼,瞬勢抽起一旁刀架上的水果
刀,顫抖著企圖防身……她的手電筒呢?女人驚慌的摸索
著,剛剛就放在手邊的流理台上的,怎麼會……
  
  
  她越慌越急,手一揮就碰到了手電筒,圓形的手電筒
咖啦的滾下流理台,直直往地上摔去!
  
  
  叩──匡啷匡啷……匡啷匡啷……
  
  
  窗外的星光或是月光從窗子斜照入內,女人的雙眼迅
速的適應黑暗,順著聲音往前伏身,緊張的追趕上手電
筒。
  
  
  赤著腳的她一路奔去,突然啪啦的踩進一灘水裡,她
愣了住,還因此差一點點滑跤!
  
  
  左手指尖好不容易扣住了手電筒,她意識到自己居然
踩在一片濕地上?剛剛進廚房前地是乾的啊,怎麼可能會
有漏水?
  
  
  女人拾起手電筒,指尖也沾了水,水凝在手電筒下
方,滴──答──滴──答──的往下滴。
  
  
  腦子裡閃過千百個想法,她陷入天人交戰,應該打開
手電筒看個仔細,還是現在就衝出廚房門口,一路回到房
裡!
  
  
  噗嚕嚕……噗剝剝剝……冒水聲倏的從她身邊傳來,
她詫異的往不遠處的地上看去,這連手電筒都不必開,就
知道有水真的從地下冒出來了!
  
  
  地下管線?女人緊握著刀子,咬著牙啪的打開手電
筒!
  
  
  鮮紅色的水從廚房地上的隙縫汩汩冒出,這是舊式的
大石板子地,石塊中均有隙縫,紅色的水急速冒出,迅速
淹漫了一地!
  
  
  如果那是水就算了,女人圍到的是一股腐臭味,手上
的水黏膩,不是一般普通的水……血?血水?
  
  
  她得離開!立刻離開這裡,然後回去叫其他人起床,
再──
  
  
  剎那間,女人慌亂的眼尾餘光,瞥到了自己手上的刀
子。
  
  
  閃閃發光的刀子上,映著窗外的餘光,還映著她身後
的「人。」
  
  
  女人僵硬著身子不敢動,她顫抖般的握著水果刀,刀
上銀光燦燦,還映著某個東西。
  
  
  有個人就站在她身後,她瞧見了人形。
  
  
  問題是……這個廚房除了剛剛進來的門口外,不可能
還有別的出入口,那個人是從哪裡進來的!
  
  
  她連叫都叫不出來,連動都不敢動,甚至不知道手上
的刀子該不該緩緩放下,假裝什麼都沒看見,離開廚房,
她一定要快點離開廚房!
  
  
  緊閉上雙眼,倒數三……她絕對不再回頭的一路衝出
去──一三、二、一!
  
  
  她倏的站起身子,跳開眼皮,然後就看見一張青紫色
的臉貼在她的鼻尖,無神的雙眼冰冷的盯著她瞧。
  
  
  叮鈴鈴……
  
  


  第一指節全數發黑腐爛的手捏著一小個鈴噹,在她眼
前晃著。


  『聖誕節……要到了嗎?』
  
  


  「哇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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