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車子緩緩停了下來,對準停車格後,林蔚珊大口咬下吃潛艇堡,再遞出一個未拆封的給駕駛座上的女人。

 

  「謝啦。」葛宇彤接過立刻就開吃,「怎麼,有聯絡上嗎?」  

 

「嗯,家長還是跟我們約兩點,說他們還有點事無法提早到。」她手裡忙著看文件,「反正我們也還沒吃飯,就在車上解決好了。」

 

「也好。」葛宇彤將咖啡蓋打開放涼,「所以,她到目前為止算是睡了多久?」

 

林蔚珊表情難受的望著她,「五個月了。」

 

林蔚珊,兒福機構的員工,是個極為溫柔善良的女人,從事社會公益行之有年,而且對於孩子與青少年特別關懷,每日為了讓更多孩子幸福而奔波;駕駛則是一個亮麗女人,葛宇彤,氣場逼人的強勢,今天紮起馬尾做了點小盤髮,但依然找不到幾絲溫柔。

 

她只是志工,想做點事卻無法全心全意,正職是小雜誌的記者,專寫一些光怪陸離的報導,尤其是藏在主要案件背後的事實;例如,轟動社會的「灰姑娘」案,或是詭異的「白雪公主」案件,在社會上是屬於命案或是孩童受虐案,偏偏到了她撰寫的報導中,就變成了另一種「真相」。

 

灰姑娘是具有心機的冷血孩子,或是白雪公主其實是個沒有節操的少女等等……只是這些都只八掛小報,根本沒多少人在乎;加上她行文遊走在法律邊緣卻不觸法,誰真的要提告也有困難。

 

今天她有空,就陪林蔚珊一起來醫院看望某個特殊案子。

 

「欸,妳知道嗎?上次『國王的新衣』啊,聽說被收養的秦子祥出國了呢!不過奇異果卻失蹤了,到現在還沒找到!」林蔚珊想起秦子祥那個愛說謊的孩子,「真沒想到,他一連串的網言居然最後會成真?顏家還真的收養了他。」

 

「收養喔……跟他們家扯到收養的都沒什麼好下場吧?」葛宇彤對顏氏家族非常有意見,因為她總覺得那家人絕非善類,「收養動作這麼大,現在讓秦子祥出國的日子卻一再更動,像是避免記者去採訪一樣,妳不覺得奇怪嗎?」

 

「嗯?或許人家就是重隱私啊!」林蔚珊總是單純。

 

「事件發生過後,就沒人再看過那孩子了不是嗎?」葛宇彤挑高了眉,「連他母親都沒見過,這太奇怪了。」

 

林蔚珊還是搖搖頭,「秦媽媽不是被接進顏家工作了?他們在家裡就能見到啊!

 

葛宇彤深吸了一口氣,真的看著林蔚珊,「妳喔,真不知該說傻還是善良……」

 

「什麼啊!」

 

「人進去了,不就更加可以封口了?」葛宇彤翻翻了個白眼,「她的身家性命都在人家手上耶!」

 

「唉,葛宇彤!」林蔚珊也忍不住了,「妳怎麼就對人家意見這樣多呢?我知道他們家跟幾起失蹤案或有關聯,但也不能說是他們做的,或許很令人起疑,但妳不能以偏概全啊!」

 

「我是就事論事,這一切都有脈絡可循的。」

 

「並沒有!我看到的是一個看似失敗的父親,臨終前託孤給好友照顧孩子,好不容易才找到小孩,自然會善加照顧!」林蔚珊倒也字字有理,「不管秦子祥過去說了多少謊話,或是顏家出過多少事,一碼歸一碼嘛,現在秦子祥被收養了,讓他遠離原本環境到國外唸書,這要安排很好啊!」

 

「嗯哼。」葛宇彤一臉懶跟妳爭的別過頭,「我們就來賭,看看那孩子是不是能安穩的過活。」

 

「好!」林蔚珊倒也信心滿滿,「不是意外喔,就是要跟顏家有關的,賭……一千塊。」

 

「一萬。」葛宇彤倒是信心滿滿,「看妳敢不敢。」

 

一萬!林蔚珊有點膽怯,有必要賭這麼大嗎?可是、可是她相信那孩子已經過著新生活了,要對自己的信念有信心!

 

「好!跟妳賭!」

 

「晚點白紙黑字,找刺毛做證。」葛宇彤一付我贏定的模樣。

 

因為林蔚珊只會用顏家是好人、做很多善事與公益的角度去看,一點兒都不中肯;她呢?覺得他們和善到詭異,而且全下散發著令人不安的氣息。

 

沒有陰氣、沒有邪氣,感覺上像人類……但其實不像人類,她說不出這種違和感,這原本就是她才能感覺得到的。

 

雖然非自願,但她是很久很久以前日本某個什麼火山女神「木花開耶姬」的靈魂轉世,人家日本女孩本來想要這世當一個平凡人的,但是前世債未清,這一世她遇到一位姓安的知交同事,恰與前世的她息息相關,總之兩人一起什麼倒楣撞鬼遇劫都遇上了,這位神女的力量始終是保護到她了。

 

也因此輾轉認識了台南萬應宮,那是一間相當靈驗又奇妙的廟宇,裡頭個個是高人,沒事她就會去拜拜、求求法器什麼的,一旦進入廟宇中,她也感到特別神清氣爽,可以洗去一身沉重。

 

她的力量並沒有全然覺醒,畢竟神女還是想做普通人,所以只有基本靈力出現而已,而且還是很麻煩的形成某種敏感體質啦、偶爾的陰陽眼;雖然很煩,但她這人適應力強,總是會習慣成自然;而且多虧有這一點點的能力,才能數次化險為夷。

 

無論如何她直覺最準,那個花美男的乖巧少年,顏家富二代的顏思哲,每次讓她打從心底發寒。

 

「欸,妳最近常跟卓警官出去喔?」林蔚珊突然問了個不相關的問題。

 

葛宇彤瞥了她一眼,「八掛喔?就一起爬山啊!健身啊,他知道的地點多,而且超專業的,跟專家走準沒錯!」

 

「嗯嗯。」林蔚珊竊笑著,「就只有你們兩個喔!」

 

「有時候會跟他同事,不過後來覺得避免比較好,畢竟我是記者。」葛宇彤突然瞇起眼,堆起和善的笑容──葛宇彤可不會有這麼溫柔的笑顏,「然後我們會一起下山、一起吃飯喔!醬子有滿意嗎?」

 

「嗯哼。」林蔚珊眉開眼笑,「什麼時候一起去看電影啊?」

 

葛宇彤嘖了一聲,再大口咬下麵包,「下個月吧,第一個禮拜一他排休。」

 

咦?咦?林蔚珊差點沒噎到,她說笑的,他們兩個真的、真的要一起看電影了?

 

「咳咳!咳咳咳!」她咳個不停拿起礦泉水就猛灌。

 

「幹嘛幹嘛!妳想跟他去看電影喔?那我退讓沒關係!」葛宇彤一付輕鬆自若的樣子,還拿起咖啡小啜一口。

 

「欸欸……誰啊!誰想壞人好事!」林蔚珊趕緊自清。

 

「什麼好事!就朋友看一場電影啊!」葛宇彤歪了頭,突然很認真的看著她,「欸,我說真的,妳如果喜歡刺毛要說喔,我可不想搞什麼搶人家喜歡的人這種戲碼,尤其我超容易搶成功的!」

 

「喂,妳那什麼態度,人家我也挺……清秀的吧?」林蔚珊噘起嘴,打量一下自己,的確沒有葛宇彤耀眼啦,但青菜蘿蔔不是各有所好嗎!「沒有啦,我對卓警官沒有那種感覺!」

 

「有要明講喔!」葛宇彤又警告一次。

 

「沒有啦,我尊敬他、欽佩他,如此而已,他是個很盡責又剛正不阿的警官。」林蔚珊倒是瞅著她,「妳呢?妳對他的感覺是什麼?總不會太差吧,不然怎麼會一起爬山……說也奇怪,卓警官感覺不是那麼親近人啊!」

 

「死板,死腦筋不知變通,還剛正不阿咧……我是硬盧他去爬山的,有一次跟我說了一堆哪條路線、哪些裝備,囉唆一堆,還不如叫他直接帶我去一趟。」葛宇彤聳了聳肩,「他悶燒型的,吵一下就去了,至於對他什麼感覺喔……」

 

她斜眼望著車頂,一時說不上來。

 

喜歡?好像沒有,討厭?那更不可能,她跟討厭的人沒辦法相處,至少至少,也是朋友的喜歡吧。

 

「好,不必回答我了!」林蔚珊一臉她瞭然於胸的樣子,現在還說不上來,那就是還在初步階段嘛!「反正我覺得你們兩個很合啊!」

 

「合?他每次看到我都不耐煩妳知道吧?還翻白眼?」葛宇彤想到也扯嘴角,「還有說遇到我就一定沒好事」

 

「嗯,那好像也是事實?」林蔚珊心虛的說,她也是一份子,因為幾乎都是她的CASE啊,「我希望這次一切沒事!」

 

葛宇彤聞言,用手指鑷過她擱在膝上的資料,「紀玥吟,昏迷五個月啊,一直都沒醒?」

 

「嗯,這是一個前輩的案子,最近交到我手上……高中生其實已經屬青少年的範疇了,不過她還是未成年,所以我偶爾會協助;她的新聞之前也有報導,當做特殊怪病草草帶過而已。」林蔚珊顯得很困惑,「我也不懂,在沒有外傷的情況下,一般人可以睡這麼久嗎?」

 

「沒有外傷?」葛宇彤錯愕,「我以為她是車禍耶!」

 

出發前,林蔚珊只說今天要去探訪一個昏迷不醒的孩子,她以為是意外事故。

 

「完全沒有外傷,她父母下班回來後,發現她在床上睡覺以為是小憩,吃飯時還在睡便不忍吵她,但是到隔天早晨她都沒有醒來──一直到現在。」林蔚珊簡述著狀況,「生命體徵一切正常,她就真的跟睡覺一樣,而且始終在沉睡中。」

 

葛宇彤腦海中驀地閃過三個字,但是強迫自己忽略。

 

「昏迷指數三嗎?」她翻閱著,照片上的女孩長得極精致,是可以上表特版的那種。

 

「她不是昏迷,是睡著。」林蔚珊重複著醫生說的話,「這就是最詭異的地方!」

 

二八年華,這樣好的時光,就這樣睡去,再也醒不過來嗎?

 

時近兩點,林蔚珊突然催促著該去病房,她事前聯絡了家長,代表相關機構前來探望並詢問近況,因為──這對父母向警方求援了。

 

 

 

「報警?」葛宇彤覺得莫名其妙,「都發生五個月了報什麼警?」

 

  

「紀先生突然堅稱覺得女兒是被陷害的!」林蔚珊跟她在雪白的醫院走廊上前進,「我跟妳說喔,等等不要做什麼表情,那對父母是真的真的很愛他們孩子的。」

 

 

 

葛宇彤聞言立即挑眉,「保護過度那種喔?」

 

 

 

「傷心欲絕那種!」她趕緊糾正她的用詞。

 

 

 

傷心是可以接受啦,人之常情啊,可是林蔚珊特地交代,表示一定有「不凡」之處。

 

 

 

「還有,等等看到什麼都要很自然。」林蔚珊又多交代了句,「也不要問太多問題,會觸及父母的心痛之處。」

 

 

 

「我們不是來幫忙的嗎?不問問題怎麼幫?」她又挑眉。

 

 

 

「我來問就好了啊,妳問問題喔……」林蔚珊咬了咬唇,「太強勢了,都沒有顧慮到家屬的感受,不能把記者那套直截了當的問法搬上來。」

 

 

 

「我討厭拐彎抹角。」她倒老實。

 

 

 

林蔚珊輕嘖一聲,再三交代後,她們也來到了特殊病房前,林蔚珊深吸了一口氣,打理好自己,輕輕敲了門後,再緩緩由右至左推開滑動門。

 

 

 

「打擾了。」她微輕聲說著,門一開就可以看見一個女人在門口迎接他們。

 

 

 

女人一頭短捲髮,相當的圓潤,現下看上去是以淚洗面疲憊不堪,葛宇彤也跟著頷首進入,病床邊的男人也站了起來,那是個兩鬢斑白,頭頂沒有頭髮的男子,看上去只有憔悴。

 

 

 

「林小姐,真的是麻煩您們了。」紀太太勉強微笑著,「還讓讓您跑一趟。」

 

 

 

「這是我們應該做的,啊!」林蔚珊回頭比向葛宇彤,「這位是葛宇彤。」

 

 

 

兩個夫妻相當有禮貌的輪流上前,「葛小姐好。」

 

 

 

「兩位好。」葛宇彤有禮的與之握手,然後跟著林蔚珊再往裡頭走去。

 

 

 

單人病房,感覺父母有一定的財力,病房佈置的非常可愛,懶懶熊風格,彷彿希望孩子一醒來就能看見這樣可愛的房間。

 

 

 

床在左前方,走入病房後數步才能瞧見,

 

 

 

葛宇彤的視線終於瞧見了躺在病床上的女孩,醫生也恰好進來探視她的狀況,女孩甚至插管都不必,能夠正常的呼吸,安詳的躺在那兒,真的跟睡著一樣……但是,葛宇彤不由得瞪直雙眼。

 

 

 

那隆起的肚子是什麼?

 

 

 

她忍不住看著那微微隆起的肚子,雖然不是很大,但怎麼看都知道那不是小腹,纖細的四肢,卻有紮實的肚子?

 

 

 

「目前狀況一切正常,她的心跳與呼吸也都相當平穩。」醫生對家長說著,「孩子瘦弱了點,因為畢竟這樣不進食,單靠著打螢養針與點滴,胎兒不確定能不能保住。」

 

 

 

懷孕!懷孕?葛宇彤不可思議的緊盯著少女的肚皮看,她不是才十六歲嗎?懷孕是怎麼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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連載文章均為未校正版,故多有錯漏並與成書不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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