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夜半枕上的訪客
這天晚上大家沒有在小木屋吃販，畢竟剛到人家家裡，
夏玄允的阿姨自然準備了一桌豐盛料理為大家接風，也算盡
地主之誼，馮千靜席間鮮少說話，啟動標準低調模式，平常
在學校裡她一向如此。
餐桌上除了聊彼此的近況外，夏玄允的注意力明顯的擱
在阿木身上，而關於「都市傳說社」的細節反而避重就輕，
親人根本不知道他多次以身涉險，感覺得出來他親戚知道他
喜愛「都市傳說」，但卻不知道他涉入多深！阿姨溫聲交代
他要注意安全，別讓父母擔心。
好像要是說出他之前連都市傳說起源地都敢擅闖的話，
會發生不小的事情呢！
姨丈自然提起元陵翔的事，反而讓曾治木更加難過，因
為父母似乎也是選擇相信官方說法，認為阿木走不出來，無
法接受現實。
阿姨跟姨丈其實相當憂心，對於他這次考到第一名一點
都開心不起來，因為那表示他還未放下；沒日沒夜的唸書，
也不再去打球了，光看外表就能看出他的精神不佳，總是若
有所思。
這天晚上，曾治木真的抱了枕頭被子到湖邊小屋來，說
好要跟表哥一起睡的，隔天是假日多的是時間，睡到自然醒
也沒問題。
馮千靜早早就爬上去睡了，樓下一開始喧鬧不止，吱吱
喳喳，上頭的馮千靜忍不住抱怨，到底是誰說女人在一起跟
菜市場一樣？男生也不遑多讓好嗎！
聊到後來，夏玄允又提起元陵翔的事情，他們說著第十
三個書架的午夜祈求，曾治木低訴著他為了元陵翔真的去尋
找的過程，甚至有一晚真的向書架祈禱，但是什麼都沒有得
到。
所以，那不是傳說的書架，郭岳洋如是說。
不知道是聲音越聊越小，還是馮千靜睡沉了，她忘記什
麼時候開始再沒聽到說話聲，半夜醒來時，發現燈光已經暗
去，只留下地板一個小夜燈，以防有人半夜起來去廁所時滑
倒。
半探起身，對面上舖的毛穎德看樣子已經熟睡，下頭的
三個男生更是睡得東倒西歪，有人都快睡出通舖外了；她探
身床頭櫃邊拿水喝了幾口，翻個身倒下來繼續睡。
對面的毛穎德聽見聲音睜眼，疲憊的他也覺得口乾舌燥，
但是床頭沒放水，現在要他下床更是比登天還難。
真想叫馮千靜把水瓶扔給他啊……好渴好渴，但是又好
想睡……幾番掙扎之下反而益發清醒，最後毛穎德很不甘願
的坐起，躡手躡腳的爬著樓梯下去，決定抱一整瓶上來。
拖著步伐走到冰箱邊，拿出一整瓶礦泉水，為了怕吵到
大家，關上冰箱時他特別的輕……毛穎德正巧轉向廚房的窗
戶外頭，紗窗上竟然有影子爬動，他揉了揉惺忪雙眼，真懷
疑是光線太暗所以眼花了。
緩步再往前走，直到靠上了廚房的流理台，好瞧清楚沙
窗上是外頭的風吹動光影擺動，還是什麼……蟲？！
一隻又一隻比蚯蚓還細長般的蟲在紗窗上爬行，密密麻
麻的幾乎覆蓋住整個紗窗！
喝！毛穎德嚇得向後踉蹌幾步，差點摔掉手上的水瓶，
怎麼這麼噁心！哪來這麼多蟲？他知道這裡又是草地又是湖
邊的大自然環境，幾隻蟲算不了什麼，但是覆滿少說三十乘
以五十見方的大紗窗，就太誇張了！
他緊擰眉，可以感覺得到背脊發涼，總覺得這些蟲蟲大
軍一點都不正常。
蟲在移動，看起來緩慢卻靈巧的爬行著，大批的蟲很快
地自紗窗前爬離，從縫隙中毛穎德好不容易能見到外頭，廚
房窗戶對著的位子是通往外頭的小徑，這角度至少可以看見
白色的路燈、小路以及──人！？
在漆黑的小徑上，曾幾何時站了一個男孩！
毛穎德僵硬的緊握著水瓶，礦泉水瓶幾乎都要被他捏碎，
人影雖遠但是在路燈的照耀下，形體清楚得很……而且下意
識告訴他，那個不該是人。
窸窸窣窣的聲音倏地在耳邊響起……毛穎德不適的顫了
一下身子，這像是有人貼在他耳朵邊低語，他恐慌的往右看
去，右邊自然沒有人……甚至往後再看了一圈，上下舖只有
沉睡著的朋友們。
沒有人……等等，現在連左邊都有耳語傳來，簡直是立
體環繞音響！可惡！
問題是他一個字也聽不懂，只知道聲音在耳邊窸窣響著
難過！他真的感覺有什麼貼在他雙耳邊說話，只差沒有人吹
氣。
究竟是什麼？他雙手掩耳，倉皇失措的抬首再看向外頭，
那個男孩卻伸長手指著他的十一點鐘方向，那是在哪兒？他
們這棟屋子？還是正在外頭木板屋上爬行的蟲們？或是……
他順著回頭，他們睡著的地方？
夏玄允睡在樓下的通舖上，雙眼卻睜得圓大，他聽見毛
穎德下床的聲響，也知道他正在廚房。
但比起這些，他更在意的是上舖床底為什麼會有這種東
西！
他是被奇怪的聲音吵醒的，說不上來是什麼，但就好像
在耳邊響起，勉強睜眼卻赫然看見正上方的上舖床底爬滿了
蟲！他第一時間就想大叫毛毛救命，可是卻發現根本叫不出
聲。
不僅叫不出聲，事實上他根本動彈不得！
夏玄允就這麼僵硬的躺著，只剩下眼珠子能轉動，拼盡
全力手指頭一根也動不了，只能看著萬蟲在他的「天花板」
上蠕動著，他嚇得全身發抖，萬一、萬一這麼幾隻掉下來的
話……天哪！
正想著，彷彿有幾隻真的抓力不夠，啪沙啪沙的淨往他
臉上掉了！
哇──呀！不要鬧！夏玄允嚇得緊閉起雙眼，毛毛在做
什麼啊，快點走回來啊，說不定爬上去前可以看一下這邊，
他臉上身上都是蟲……唔！感受到蟲在頸子上爬行，他雞皮
疙瘩全部站起來了！
這時候他應該會歇斯底里的跳起來抓狂尖叫，但他卻依
然動不了！為什麼會這樣……這太離譜了，這簡直是酷刑折
磨，有東西在你臉上身上爬來爬去，卻尖叫不了撥不得跳不
得！
蟲在他敏感的後頸項蠕動爬行著，夏玄允卻無能為力，
他只能緊閉著雙眼，祈禱著毛穎德能夠趕快回來，稍微多看
他一眼！
嗚……不要再爬了，你到底想爬到哪裡──夏玄允倏地
跳開眼皮，感受著蠕蟲們不約而同的，爬上了他的耳垂……
等等，等一下，這太離譜了，他雖然不怕蟲，但身體有很多
地方可以去，為什麼要往耳朵鑽？
說時遲那時快，一條蟲就這麼滑進他的耳朵裡，哇啊啊
──夏玄允的心裡爆出尖叫，拿走！誰快把蟲抓走啊！
跟著第二條從左耳也滑進去，他感受著蟲爬進他的耳道，
一鑽進去的瞬間，都能聽見他們爬行的聲音，倏地放到數十
倍般的清楚！
他想扭動他想放聲尖叫，夏玄允掙扎著，臉即使都漲紅
了卻依然被無形的力量束縛住，感受著蟲一寸寸爬進耳朵裡，
理智跟著一絲絲逐漸崩塌。
救命！毛穎德！這邊，快點阻止那些蟲鑽進他的耳朵裡
啊啊啊！
此時的毛穎德正狐疑旋身，看著窗外那個人指向的地方，
他沒有感受到惡意，或許是這輕微敏感體質讓他不經意撞見
了在人世間飄蕩的遊魂，隨手一指他實在不該認真才對！
再度往窗外看去，那個男孩已經不在了。
就說吧，下次應該假裝看不見的……該不會是因為這邊
是山林所以才比較容易看見吧？
嘆口氣，心裡還是不舒服，所以他動手把玻璃窗給關上
──
「哇啊───哇啊啊啊啊───」
電光石火間，淒厲恐懼的慘叫立時傳來！
關窗的手被嚇得滑開，毛穎德詫異的回首，上舖的馮千
靜根本是跳起來的，是誰在大叫？
夏玄允從床舖上跳起，他歇斯底里的大聲吼叫著，毛穎
德根本傻在原地，來不及反應究竟發生了什麼事！
無獨有偶，睡在夏玄允身邊的曾治木居然也同時一骨碌
坐起的大叫，他們兩個人簡直是用盡全身氣力去慘叫的！
夏玄允另一邊的郭岳洋呆坐起身卻完全傻住，耳邊只傳
來他們不絕於耳的慘叫聲。
「開燈！」上頭的馮千靜大叫著，往下方看向毛穎德，
還來不及想他在樓下幹嘛，反身握住樓梯，直接滑了下來！
毛穎德即刻衝往客聽的方向，所有電燈開關都在門邊，
他啪的一口氣打開所有的燈，同時間馮千靜已經鑽進了下舖，
雙手箝住夏玄允的雙臂！
「你在做什麼？夏玄允！」她大喝一聲，怎麼夏玄允卻
雙手掩耳的直接往前撞開她，痛苦的在地上打滾！「夏玄
允？」
回首望著滾出通舖外的夏玄允，毛穎德剛好跑來，他試
著要攙起他，卻數次都被他扭動掙扎的身子甩開。
「哇啊──哇啊啊啊───」曾治木也在床上劇烈打滾，
雙手掩著耳朵、鼻子，「不要！哇啊！啊啊啊──」
郭岳洋忽地拉走馮千靜，讓她退到一旁去，留給他們慘
叫與打滾的空間。「這是怎麼了？」她衝著毛穎德問！
「我不知道啊！」毛穎德慌亂異常，「我只是起來拿水
喝而已，他、他們兩個突然間坐起來就這樣慘叫了！」
嘖！馮千靜離開下舖，這一次直接繞到翻滾的夏玄允背
後，從後面直接架起他，雙手由後繞過他的腋窩下，再往上
繞到他頸後互扣，穩當的扣死他！
「夏天！夏天！」毛穎德立刻面對著夏玄允，也小心的
避免被他死踢的雙腳踹到，「看著我！我是毛穎德！」
「哇啊啊啊！」夏玄允根本聽不進去，他只是雙目瞠到
最大，用盈滿恐懼的眼不對焦的到處亂晃，雙手緊緊掩住耳
朵，簡直像陷入瘋狂！
「夏天！」郭岳洋也爬了出來，恐懼的大喊著，「你冷
靜點！你一直尖叫我們什麼都不知道的──看著我們！」
「啊啊……」想掙扎卻被馮千靜扣緊的夏玄允彷彿聽見
似的，張大嘴望著毛穎德，尖叫聲減緩，但全身卻劇烈發抖，
「快點把牠拿出來！拿出來！住手！叫牠停！」
「叫誰？停止什麼？」毛穎德搖著他，他卻痛苦的緊皺
著眉，雙手緊緊的壓住耳朵，使勁到手背都爆出青筋。「你
講明白，我要把什麼拿出來？」
「住手！住手……」一旁的曾治木突然跟著悽楚的叫喊，
簡直是二重唱，「牠們鑽進我的腦子裡了！叫牠停！叫牠停
──」
什麼？每個人都聽見了，鑽進他的頭？
「什麼東西鑽進你的頭了……阿木？」郭岳洋趕緊移過
去，看著曾治木也摀著雙耳，前額不停的撞著床柱！
夠了！馮千靜深吸了一口氣，她討厭拖泥帶水！
她倏地鬆開箝制，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繞到夏天面前，
將他壓上地板，隻腳壓在他胸口，他竟動彈不得！
「冷靜！」馮千靜中氣十足的在低吼著，「什麼東西鑽
進去了？」
夏玄允像是被嚇到般，雙眼呆然的望著她，不止的淚水
奪眶而出，慘白的臉色與發顫的唇都象徵著他的恐懼。
「蟲……」夏玄允哭了起來，「有蟲鑽進我腦子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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睡覺時小心喔，科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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