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探訪傳說
下課鐘還沒敲完，不少學生就急著衝出教室，一路往教
務處旁邊的穿堂直奔，他也不例外，焦急到還不小心踉蹌幾
步，心急如焚的轉進了樓梯；這時就會覺得行政大樓怎麼這
麼遠，得穿過整個中庭才能抵達。
跑到中庭中央的花園噴水池時，看見穿堂裡已經擠滿了
人，大家或踮起腳尖、或從人與人間的縫隙張望，有人希望
自己的名字能在上頭，有人則是希望朋友的名字能在上頭。
「哇！是曾治木耶！」人群中有人爆出驚呼聲，「阿木！
阿木來了沒？」
這一喊讓現場靜了下來，學子們紛紛回首，看向甫跑來
的男孩，他瞪圓雙眼不可思議的緩步趨前，「騙人……」他
喃喃說著，拜託不要拿這種事開玩笑！
吆喝的同學伸長手臂，一把將他扯了過來，「你自己
看！」
他繞到曾治木身後，雙手緊握著阿木雙臂，將他推到穿
堂上的公佈欄前；電子公佈欄旁有一大處空白，而今貼上了
這次期中考的全校排名。
第一名，寫著他的名字，曾治木。
天哪……連他自己都瞠目結舌，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將那幾個字來來回回看了好幾次，深怕是自己看錯了！
「你辦到了！」一旁的柳丁開心的攬過他，勾住他的頸
子就拼命搓亂他的頭髮，「他媽的居然真的辦到了！好厲害
喔！」
「啊啊……我的頭髮啦……」曾治木完全沒辦法招架，
被同學興奮的搓得亂七八糟。
是啊，他居然辦到了！不僅是他，應該全校的人都不敢
相信，過去那個成績敬陪末座的曾治木，竟然有朝一日能考
到全校第一名！
「真的假的？曾治木真的拼到了喔？」學生們開始交頭
接耳，「我以為他是說玩的耶！」
「可見那件事帶給他的影響不小吧……」
「怎麼會小？聽說他是第一發現者，要是我看到同學變
那樣，我可能連上學都不敢了，還考什麼全校第一名！」
「好強大的友情喔！」學生們連聲讚嘆，「之前他進步
神速時，好像也只到前十吧？」
「前十都快奇蹟了，我國中跟他同校，他都倒數的好嗎！
交朋友果然很重要，換個朋友就變得這麼厲害……」
「小聲點啦，讓他聽到就不好了。」
噓噓噓，所有人很有默契的避免提到過去榜單上的名字，
逼近滿分的優異成績，算得上風雲人物的元陵翔。
對於摯友曾治木來說，這個名字現在代表了痛楚。
「這麼熱鬧啊！」教務主任的聲音突然傳來，「這次大
家都考得不錯喔！有人進步很大呢！」
「曾治木！曾治木！曾治木！」柳丁起鬨的大喊，「我
們班曾治木拿下第一啦！」
「噢噢噢！阿木在這兒啊！」主任認識曾治木，也是因
為元陵翔的關係。
曾治木尷尬的推了柳丁一把，幹嘛鬧他啦！他朝著主任
頷首，發現現在簡直成了聚光燈焦點。
「嗯，阿木很棒！」主任微微一笑，「他也會欣慰的
吧！」
喝──學生們面面相覷，主任幹嘛哪壺不開提哪壺啦！
大家擔心的悄悄望向曾治木，原本以為他又要哭了，結果他
劃上了淺笑。
「我知道他會的！」曾治木笑開了顏，「所以我才這麼
努力啊！」
他幽幽回首看著榜單，他當初發過誓，第一名的空位，
他一定要遞補上去──他是對著阿翔的靈位保證的！
元陵翔，是學校或是整個縣的風雲人物，因為他總是第
一，不管課業、體育、才藝都相當優秀，他甚至沒有補習；
之前在外縣市國中時就相當優異，高中時才因為父母工作緣
故轉學過來。
過往的成績一樣斐然，據說智商超過一百七十，算是得
天獨厚的天才。
但是他待人很和氣，而且是相當活潑開朗的孩子，什麼
都會反而樂於分享與教導，會幫忙教不懂的同學，古道熱腸
很愛當義工，非常愛打籃球，是個幾乎無可挑剔的人。
元陵翔跟阿木非常要好，他們同班且一見如故，也因為
元陵翔的關係讓曾治木的成績突飛猛進，從總是中下的成績
一躍到了全校前十，學習變成一種愉快的事，而且也跟著開
始打球運動，個性變得開朗許多。
只是這樣開朗優秀的孩子，竟然自殺了。
元陵翔的自殺帶給曾治木相當大的打擊，他還是第一發
現者，原本大家都擔心他會悲傷過度而崩潰，但是他卻逼自
己振作，要完成跟元陵翔之前的約定，希望他們能在榜單上
的一二名，更希望曾治木能超過他。
原本是希望藉此推甄上同一所大學的，他們約好大學還
要當同學，還可以住在一起分攤房屋租金，只是這一切，現
在都成了空談。
對曾治木來說，成績變成唯一能實現的約定，他拼命唸
書，用元陵翔教他的唸書方法，就希望能夠達成約定──他
萬萬想不到，他做到了！
學生群中有一雙眼毫無喜色的瞪著曾治木，是啊，他也
沒想到，曾治木這種人居然能考到第一名！這根本不可能啊！
「嘿！」肩上忽地地一個重擊，「李維杰！我還以為你
會第一耶！」
李維杰沉下眼色，不耐的把同學的手給打掉……他也這
麼以為。
「真意外，居然跑出黑馬……」右手邊站來一個女孩，
紮著兩隻辮子看上去相當甜美，「我也以為這次第一應該是
你了。」
李維杰看著女孩，心跳再度加速，「那個、那個……曾
治木很用功！」
「說得也是，他有所執著的，畢竟是跟元陵翔的約定
嘛！」女孩笑望著他，「第二名也沒關係啦，還是很棒了！
你看我還在下面那排呢，前五十都進不去！」
「哈哈！對啊，人要知足，像我連榜單都進不去！」別
的同學倒是在旁邊調侃著，「欸，不過也真妙，你真的快變
成永遠的第二名！」
李維杰瞬間狠狠的瞪向同學，嚇得他一陣錯愕，「爛死
了！」
「啊這不就事實嗎？」同學們皮笑肉不笑的說著，「陳
羽瑍只喜歡第一名的人喔！」
「欸！」陳羽瑍緊張的阻止他們的胡鬧，「你們不要鬧
啦！我那時是……」
她尷尬的瞟向李維杰，但是根本無法正視，撇頭立刻往
前面走去。
李維杰忿忿的瞪著那些故意酸他的同學，永遠的第二名？
這是什麼稱號！他要第一、第一名，資質平庸的曾治木都能
拿第一，天底下還有什麼公平的事啊！
好不容易元陵翔死了，第一名應該是他的啊！
「噯，這樣說來……匿名那個人好準喔！」學生們開始
吱吱喳喳，「前兩天不是才發文說，這次榜首會換人嗎？」
「這叫什麼準？元陵翔都不在了，一定會換人啊！」
「厚！可是那個人的意思是洗牌？」洪渝靖使勁拍著曾
治木的肩，「感覺好像就是在說阿木這匹黑馬！」
曾治木望著談論的同學，表情倒不甚好看，「那個匿名
者……就是說都市傳說那個吧？」
呃……洪渝靖尷尬的笑著，「好像是……」
學校的公開版中，有個人一直在用匿名帳號出沒，大頭
貼是鮮紅的血液流下模樣，暱稱叫做「都市傳說」，他是元
陵翔死前出現的，那時他就廣泛宣傳都市傳說已經展開，學
校將開始有所變化。
沒有幾天，開朗的元陵翔戲劇性死亡，他的父母至今無
法接受、也找不到兒子自殺的理由。
都市傳說開始不脛而走，「都市傳說」又宣稱：是都市
傳說帶走了元陵翔。
大家都認為是胡鬧，學校也調查了那個帳號，只是對方
更快的被檢舉封鎖，但申請帳號何其容易，他沉潛了一陣後，
再度冒出。
幾天前貼文，校內名次將會搬風，第一名將會換人。
「我不喜歡那個人，他好像在嘲笑阿翔的死。」曾治木
提起這件事臉色總是不悅，「而且他提到都市傳說，感覺更
離奇……可是阿翔的死偏偏就很離奇！」
「哎唷，你還沒放棄喔？」柳丁像是有點受不了，「到
現在還是認為跟都市傳說有關？」
「嗯！」曾治木肯定的點頭，「學校裡的傳說這麼多，
阿翔死得莫名其妙，我一直覺得有關聯。」
「喂喂喂……」洪渝靖挑了眉，「你真的相信都市傳說
喔？」
「為什麼不信！」曾治木轉向她，理所當然的回問著，
「我表哥已經遇過好幾次了，而且還親自面對過傳說們！」
附近的同學瞬間靜了下來，忍不住往曾治木看過去。
意識到突然的安靜，反而叫曾治木有點措手不及……怎
麼大家突然都看他，是在等待他說些什麼嗎？
「阿木的表哥……」擠到前面的陳羽瑍好奇的問，「面
對過什麼都市傳說？」
「呃……」看見可愛的陳羽瑍，連曾治木都忍不住支支
吾吾，「就是、就是他在大學創了一個都市傳說社團，已經
陸續遇到有人玩一個人的捉迷藏、還撞見紅衣小女孩……」
咦？現場立即議論紛紛，真的假的？有人敢玩一個人的
捉迷藏？是膽子大還是嫌命太長啊？
「結果怎麼了？」
「娃娃真的會來找你嗎？」
「紅衣小女孩是山上那個嗎？」
「她真的是阿婆臉嗎？」
眾人你一言我一語，好奇的圍著曾治木問，李維杰站在
外圍擰著眉頭，「都市傳說社」？怎麼有人會創這種社團？
面對這麼多人的問題，曾治木根本無法招架，「我、我、
我……等等發我表哥他們社團的FB網址給你們啦！他都有紀
錄發生的事！」
「是真的還捏造的啊？」果然還是有人提出疑慮。
「欸你很無聊耶，不信就不要去看，莫名其妙！」柳丁
指著對方唸，「有興趣相信的再去看不就好了！」
大家催促著曾治木等等要記得放上去喔，「都市傳說社」
耶，聽起來好屌喔！而且還遇過相關事件，聽起來不就更刺
激了。
「你喔！」洪渝靖忍不住多唸幾句，「一定是被你表哥
影響的！」
「我表哥很厲害的，他們上次碰到紅衣小女孩時，還幫
忙破懸案呢！」曾治木說得一副自豪樣，「我相信我表哥，
所以我把這件事告訴他了！」
嗯？柳丁跟洪渝靖瞬間交換了眼神，「哪件事？」
「阿翔的事、傳說的事。」曾治木肯定的說著，「表哥
說會幫我查查，哪種都市傳說，會這樣割開人的喉嚨。」
「他是自殺的，你記得吧？」
十一點鐘方向的聲音很低沉，冰冷的提醒著曾治木，他
不悅的看過去，李維杰戴著厚重的眼睛，很認真的提醒。
「他不是自殺！」曾治木每次每次都會這樣反駁。
「他是自己拿菜刀把頸子割開的，警察也說過沒有他殺
的痕跡。」李維杰繼續說，「你是屍體發現者，應該看見他
握著刀子吧！」
「閉嘴！阿翔不會自殺的，他一定是被人殺害的！」曾
治木氣急敗壞的低吼起來，「都市傳說很可怕，他們要讓人
看起來像自殺太容易了！之前表哥就遇過跳樓自殺，但其實
是被拉下去的！」
「哼！」李維杰冷哼一聲，「說得跟真的一樣！」
「你──」曾治木怒不可遏的想衝上前，柳丁跟洪渝靖
見狀趕緊拉住他，而李維杰依然是八風吹不動，沒有想跑的
意思。
「真的是青少年耶，超級血氣方剛的！」
飛揚的聲音突地插進這場爭執裡，曾治木瞪圓雙眼，這
個聲音好熟……熟到他覺得根本不可能現在這個時候出現在
這兒吧！
用力向右後方轉去，看見一張白淨柔嫩的臉龐，男孩有
著一頭鬆軟的頭髮，總是帶著笑的眼神跟精緻的五官，看上
去像是可口的軟糖一般，似少年似青年般的模樣，可愛得讓
誰都好想咬一口！
微笑的嘴角旁還雙酒窩，萌得讓一票女生都快暈倒了。
這是轉學生嗎？未免太可愛了吧！
「……表哥？」曾治木驚愕得鬆下緊繃的身子，抽回被
柳丁他們抓握的手。
表哥？柳丁呆了兩秒，倏地回首，阿木口中的表哥該不
會就是幾秒鐘前才提到那個創「都市傳說社」的……大學生？
這樣子是大學生？
「真沒想到你在你們學校也幫我的社團做宣傳喔！」夏
玄允笑吟吟的看著穿堂裡的眾人，「大家好，我是曾治木的
表哥夏玄允，大家叫我夏天就好囉！我就是『都市傳說社』
的社長，他們是──」
夏玄允回身，原本要介紹後面兩男一女，怎麼一轉過頭
去，只剩下郭岳洋亮著一雙小狗般的眼神瞅著他。
啊毛穎德跟馮千靜呢？他有點失望，他們就是害羞，很
不習慣在眾人面前說話的！
「我也是社員，我是紀錄。」郭岳洋主動向高中生們自
我介紹，「剛剛有人對社團紀錄有疑問，我順便解答一下，
每個紀錄都是我親自寫的，我絕對沒有捏造，都市傳說是非
常迷人的喔！」
高中生們愣愣的望著突然出現的大學生，偏偏生得一副
副比他們稚嫩的臉，而且五官可愛得像二次元出來的漫畫少
年，看起來也太迷人了！跟瘦骨嶙峋的曾治木根本十萬八千
里耶！
一秒後，男男女女紛紛圍著夏玄允跟郭岳洋好奇的發問，
也有人偷偷拿起相機拍照，一堆問題在空中齊飛，連想問表
哥「你怎麼會來這兒」的曾治木都已經被擠了出去。
在穿堂外側，也就是警衛室旁站了兩個正在喝飲料的人，
一男一女，身高都相當高挑，一臉無奈的聽著裡頭的騷動。
「夏天是不能挑上課時間，低調進來嗎？」馮千靜沒好
氣的咬著吸管說話，煩不煩哪！
「他就是這樣子，唉，我現在只想度假！」毛穎德不高
興的跺著腳，「他根本沒提他表弟高中的事……說好要直接
去他阿姨家的木屋，我早該想到他突然說要來看表弟一定有
問題！」
馮千靜偷偷探頭出去瞄了眼，「問題是，什麼問題？」
嗯？馮千靜注意到敵意的目光，她望向隔著人群斜對角
方向的男學生，李維杰站得遠遠的，蹙眉看著穿堂裡的胡鬧，
還真的有人在研究都市傳說？
「停──大家停一下！」夏玄允揚起雙手，請學生們稍
安勿躁，「我想先問大家一個問題！」
學生們雙眼發光，期待的看著他，看起來夏玄允如果需
要嚮導，這群高中生也會願意帶他去！
「有人知道這個都市傳說──」他劃上微笑，「第十三
個書架嗎？」
喝！毛穎德手上的飲料差點沒滑掉，不可思議的看向一
旁的馮千靜……該死，他早該知道，又是為了「都市傳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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