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上大家經歷了特殊的事件,這是突發狀況,我想可能是
餐廳設備哪裡出了問題,不過很慶幸大家都沒事。」季芮晨
還是強打起精神,「大家收拾好心情,我們今天要去淺草
喔,可是舊江戶的代表,有很多很棒的景點喔!在此之前,
我們就交給今天的導遊,美代子!」
美代子接過麥克風,青澀的跟大家打招呼,季芮晨抓了空檔
休息,她滿腦子都是振袖,火……昨天小櫻說的,江戶大
火。
這當中勢必有什麼關連,昨夜那種夢,果然不是什麼巧合。
耳邊傳來美代子的介紹聲,季芮晨難以聽進去,她正在後悔
昨晚應該先查一下江戶大火的……
「淺早是舊江戶的一部份,是日本過去的重要都市,江戶後
來的繁榮,還有大家在日劇裡看到的時代,很多都是重建後
的江戶,也是重建過後,才能如此興盛。」美代子的聲音清
揚傳來,「江戶之所以會重建,就是因為江戶大火,又稱明
曆大火,還有個比較特別的名字,稱為振袖大火!」
咦?季芮晨一怔,查什麼查啊,這邊就有一個對東京基本歷
史知之甚詳的人啊!
「會叫振袖大火有個傳說,算是江戶的代表傳說了!」美代
子邊說,季芮晨回頭看著車上的團員,個個都相當專注,野
史傳說永遠比歷史來得吸引人!
話說一六五四年春季,某位上野的紙商帶著家眷賞花,而紙
商的女兒在櫻花樹下對一個侍童一見鍾情,回家後念念不
忘,於是訂做了一件質料與侍童身上衣服一樣的紫縐綢振
袖,再將振袖掛於衣架上,每天向神佛祈禱能夠再見侍童一
面。遺憾心願未了,少女於隔年翌年一月十六日過世,享年
十七歲。出殯時,父母為了讓女兒瞑目,還將這件振袖披在
棺材上。
法事過後,寺廟依照慣例,將振袖賣給舊衣舖,沒想到買走
振袖的少女,也在隔年一月十六日病沒,享年十七歲,辦法
會的寺廟,一樣是本妙寺;但是大家都覺得只是偶然,所以
法事過後振袖再度賣出,第三個犧牲者也是十七歲的少女,
同樣在隔年一月十六日病逝。
事情巧合到如此地步,三家父母便同意合辦祭祀,為三位夭
折的女兒祈求冥福。
「這麼剛好都十七歲就死嗎?」張義德顯得有點驚異,「這
麼巧就要叫玄了啦!」
「對啊,還都同一天,可是為什麼廟方要把振袖賣出去
啊?」許太太也覺得毛毛的,「那不是死者的東西嗎?」
「在以前是可以的,因為經過廟方處理過了,是可以再度販
售的,而且聽說兩位買振袖的小姐都是第一眼就喜歡上,因
為那件振袖非常的精美。」美代子繼續解釋,「到了第三個
女孩死亡後,就像先生說的,太多巧合就變玄了啊,所以三
個女孩的雙親決定做一場法會,徹底超渡女兒。」
那該是場莊嚴的法會,為三個才十七歲就死亡的少女祈福超
渡,目的更是燒掉那件不該存在的振袖,三個少女的早夭,
死亡年紀與日期,只跟振袖有關連!
季芮晨聽著,覺得全身有些發寒。
「但是當住持將振袖拋進火裡焚燒時,一陣狂風突然吹進,
將振袖吹起,火星因此燒到一旁的物品,緊接著燒到正殿,
那晚的風異常狂烈,就一路從本妙寺延燒──燒掉了大半個
江戶!」美代子語調抑揚頓挫,聽得全團團員屏氣凝神,
「從晚上一路燒到隔天中午,不管是大名或是商家的房子都
付之一炬,估計當時江戶死了十萬人!」
『快點救火啊!』『快點離開這裡,這條街已經不行了!』
『必須快點阻止火勢啊!』
昨夜夢境里的聲音彷彿再度響起,闔著雙眼的季芮晨沒有忘
記夢裡的大火,木造房子,還有橘色佈滿火星的天空。
「好可怕,十萬人耶!」莊光仁語重心長,「不過也因此江
戶重建了。」
「因為一件衣服燒掉這麼多有可能嗎?」許瑋安嚼著口香
糖,用狐疑的眼神問著。
「有可能啊,因為江戶那時全部都是木造房子,萬一風很
大,一下就會延燒起來!」莊舒帆語帶興的奮的接口,「雖
然那是一場可怕的災害,但也是因為江戶大火,所以後來幕
府大舉重建,有時破壞就是建設呢!」
感覺得出來,莊舒帆做過功課。
許瑋安瞥了斜後方的她一眼,冷哼一聲,「好啦,妳聰明、
了不起啦!」
莊舒帆一怔,圓了雙眼不明白許瑋安的態度所為何來。
同時抵達淺草,美代子帶著大家先去淺草寺,大紅燈籠上寫
著雷門兩個字,這是必拍景點,因為人數不多,季芮晨就輪
流幫大家拍合照;當然許瑋安沒忘記不停自拍,左拍右拍,
一個雷門拍了十幾張。
「來來,我們也合拍一張!」許安毅喚著女兒,跟妻子好不
容易卡到了好位子。
「不要,煩死了!」許瑋安白了父母一眼,誰要跟他們拍
啊!扭頭就往別的地方去。
許安毅尷尬的站在原地,季芮晨趕緊舉起相機,「看這邊
喔,笑一個!」
按下快門的瞬間,看見的是夫妻倆僵硬的苦笑。
另一邊的張家也沒有好到哪邊去,兩個兒子又不知道為了什
麼芝麻小事吵了起來,通常都是張正賢欺負弟弟,盡可能的
找麻煩,張義德就粗暴的吼個不停,沒幾分鐘又成了淺草新
景點。
「我要玩相機啦!給我!」張正賢不爽的吼著。
「什麼給你!你會用嗎?」張義德也不客氣,旁邊伴隨著是
張媽媽虛弱的聲音:不要這樣,大家都在看了。
「你不讓我用怎麼知道我不會?」張正賢緊握飽拳,比父親
高出一個頭的他,顯得非常具威脅性,「我都幾歲了,不要
把我當小孩!」
「你不會用啦!」張義德根本沒在聽他說話,揮揮手打發,
「快點去拍照,領隊要幫我們拍合照耶!」
邊說,張義德直接朝季芮晨走來,二話不說把相機塞進她手
裡,再趕緊去卡位,吆喝兒子們過來!張正誼也想要玩相
機,但是他還是很聽話的走過去,而張正賢卻明顯得瞪著季
芮晨,才不甘願的走上前去。
季芮晨尷尬的幫忙拍了兩張,在不影響團員行程及安全的前
提下,她不能干涉他人家務事的。
「好囉!」拍完,她才剛放下相機,就見張正賢直直衝了過
來。
咦咦咦?季芮晨怔了住,而高頭大馬的張正賢伸長了手,朝
著她手上的相機就要抓下──「把相機給我!」
等、等一下,大哥,你這樣衝我一定會被撞倒的!
季芮晨下意識的舉高手俯下身子以閃躲,照那種速度,張正
賢定是狠狠的搶下相機外加撞倒她,那種噸位衝過來,她哪
擋得住啊?
可是,她高舉左手護著自己,偷偷睜開一隻眼睛,相機沒被
搶走,人也沒倒耶!她直起身子,看見張正賢扭曲的臉孔,
還有他粗壯的右手被人攫住,而且向外扭了半圈,疼得皺起
眉。
「有話可以好好說,不是力氣大就可以使用暴力。」伸手阻
擋張正賢的人就站在她的身後,季芮晨瞪大了不可思議的雙
眼。「別以為世上什麼事都能讓你為所欲為。」
「啊呀!放手!好痛好痛!」又是聲如洪鐘的大叫,張家真
的很愛嘶吼,彷彿他們遇上了什麼天大的事情一般。
來人倏的鬆開箝制,還順道使勁推了張正賢一把,就見他連
連踉蹌向後,腳跟一絆就摔上了地,四腳朝天,狼狽非常。
張正誼非常不客氣的大笑起來,聽那笑聲,有七分是假,三
分是真,就怕哥哥不知道他拼了全命的在狂笑似的!
「哈哈哈!被撂倒了!哈哈哈!」張正誼的笑聲還有起伏的
如音樂般哼著,「活該活該!」
就見張正賢怒氣沖沖,猙獰的臉瞪向弟弟,眼看著就要一躍
而起,上演全武行了,季芮晨實在沒看過這麼白目的孩
子……
「不可以幸災樂禍,你這樣子比他糟。」季芮晨身後的人往
前走,制止了笑得很誇張的張正誼,「恥笑別人是最要不得
的事!」
張正誼突然被人說得啞口無言,下意識往旁邊望去,莊舒帆
正在那兒看著這一切,讓他趕緊低下頭來,不敢再放肆大
笑;張媽媽焦急心疼的趕緊扶起兒子,用怨懟的眼神看向突
然出現的男人。
「你這人怎麼這樣,他還是孩子……」
「十六歲,不小了,該學會怎麼當個男人。」來人低沉的說
著,轉身抽過季芮晨手上的相機,交給張義德,「喏,拍好
了,接下來應該進入淺草寺求籤了吧?」
他從容的問向呆站在一旁的美代子,她哦了聲,紅著臉點
頭,趕緊帶著大家往旁邊離開,附近圍觀的人也才漸漸散
去。
「我們從這裡走……現在要進入淺草寺囉!」美代子邊說,
一邊偷瞄不速之客,哇塞,好陽光的男生喔!
站在原地的季芮晨咬著唇,這實在是個進退兩難的狀況,她
跑也不是,不跑也不是……自個兒的團還在進行遊覽,身為
領隊怎麼能逃呢?但是她躲這傢伙躲了大半年了,照理說一
見到他就是要跑,跑得遠遠的──才能保護他啊!
「沒想到我會出現?」男人果然在大家都往前走後,轉過身
來面對了季芮晨。
她深吸了一口氣,完全不知道怎麼面對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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