廁所的鏡子裡,淒楚的男人,他愛我他不愛我的交替字句,一瞬間湧
上莫言的腦海。
  
  
  
  他感受到極大的壓力由背後襲來,下意識蹲下身子,身後的人因為力
道過大而失去重心,整個人狼狽的往他上摔。
  
  
  
  纖手落到他肩頭,亮晃晃的菜刀就握在她手上,停在他臉頰邊。
  
  
  
  莫言看著跌在他背上的楊舒喬簡直傻了,她失去重心是因為沒有劈到
他嗎?這女孩前一秒才要剁那個愛慕者煮雞,現在立刻轉來砍他了嗎?
  
  
  
  「妳在做什麼!」莫言氣急敗壞的搶下菜刀,卻發現楊舒喬的力道大
的驚人。
  
  
  
  「我要你屬於我!我喜歡你──」楊舒喬扭曲了臉龐,骴牙裂嘴的狂
叫著,「我要吃了你,這樣你就徹徹底底的屬於我了──」
  
  
  
  什麼東西!莫言看著菜刀竟朝自己揮來,俐落的閃躲,不可思議的看
著那該是可愛甜美的女孩,為什麼一晃眼成了瘋狂的殺人魔?
  
  
  
  楊舒喬絲毫不手軟,而且動手全不含糊,刀刀劈下不是對著莫言的
頭、就是前臉跟心口,全是致命要害!莫言最終利用離心力閃了半圈,登
時握住她的手腕,制住了她揮刀的右手。
  
  
  
  「放開我──」她喊叫著,那黑色氣絲從口裡竄出,越冒越多,幾乎
掩蓋了她的臉龐。
  
  
  
  下一秒,她空著左手操起就擱在一邊的小花瓶,又朝莫言頭上砸去。
  
  
  
  這一記他沒閃,那麼小的花瓶最多只是讓他濕了一身而已,不帶太大
的傷害,莫言急著讓楊舒喬繳械,怎奈她力道之大,扣緊菜刀柄就是不
放。
  
  
  
  「對不起了。」莫言使勁一拽,將楊舒喬拖到鄰近的電腦桌邊,將她
的手腕反手一折,直往桌角撞去。
  
  
  
  因為劇痛,平常人都會因此鬆手。
  
  
  
  只是楊舒喬撞到手腕都腫了起來了,還在歇斯底里的扭動身子,與莫
言抗衡……嘖~他早該想到,這樣子的楊舒喬怎麼還能算是普通人呢!
  
  
  
  莫言無法立刻確認那些黑氣是什麼,他至多只能猜是一種慾望,可是
帶有邪氣的東西為什麼會上楊舒喬的身?最重要的,現在他該怎麼讓她清
醒呢?
  
  
  
  難不成,要把她直接打暈嗎?
  
  
  
  才一閃神,楊舒喬惡狠狠的甩開莫言的手,成功脫逃,然後再次直撲
莫言而至。
  
  
  
  他當然想乾脆逃回隔壁的溫暖小窩裡,但是這裡地上還有個嚇得屁滾
尿流的男孩,他要是先閃人,難保楊舒喬等一下不會剁了他,盛碗麻油人
肉湯給他吃。
  
  
  
  他抽出身上的平安符,捲上楊舒喬的手腕,她完全不為所動,依然拎
著痴迷的眼神,重複著;「吃掉你吃掉你」這種不該付諸行動的話語。
  
  
  
  攻勢之猛烈,莫言發現他連閃躲都快沒時間,沒有辦法去鬆開地上那
個男生的繩子、更別說帶著他跑了。
  
  
  
  終於,莫言抓到了角落的五百萬自動傘,望向張牙舞爪的楊舒喬,她
雙肩高聳、雙腿大開彎曲,一付隨時要撲上前的樣子,簡直像隻野獸!
  
  
  
  「抱歉了。」他緊握住傘,看著楊舒喬果一躍而起,刀子迎面劈了下
來。
  
  
  
  喀嚓一聲,刀任劈上了莫言身後的櫃子,他卻早先蹲低閃身,將那厚
重的自動傘紮實的往楊舒喬後腦勺重重一擊!
  
  
  
  她動作明顯得緩了一下,但雙眼還是清明,莫言只好再說聲抱歉,跟
著再用力一擊。
  
  
  
  這一次,楊舒喬終於鬆了手,整個人往地上倒趴而去。
  
  
  
  莫言伸手及時接住了她,不至於讓一個女孩摔得鼻青臉腫。
  
  
  
  幾乎再三確認楊舒喬不醒人事後,他才快步的走到流理台邊,地上瀰
漫著一股異味,這小子真的嚇到尿濕了褲子
  
  
  
  「自己解開繩子。」莫言割斷了他手部的束縛,他可不想太靠近。
  
  
  
  男生一把鼻涕一把眼淚的坐起來,眼神裡全是慌亂跟驚恐,渾身抖個
不停,拿著慌亂的想拆開自己身上跟腳上的束縛;莫言則是在桌上找到成
綑的繩子,準備拿來綁楊舒喬。
  
  
  
  「她、她突然把我打暈的!我不知道為什麼!」叫大智的學生哭得泣
不成聲,「我一醒來她就問我喜歡什麼口味,還說被她吃掉後我們就能永
遠在一起!」
  
  
  
  莫言只是聽著,沒有做任何評斷,在他眼裡的楊舒喬全身上下都被黑
氣所纏繞,簡直像睡在黑繭裡的生物。
  
  
  
  他不客氣的綁起她的手腳,緊緊束縛住,因為這已經不是他認識的楊
舒喬,與其說是上身,還不如說是一種意念的控制。
  
  
  
  那黑色的氣絲是從她身體裡冒出的,跟路上其他人如出一轍,表示是
從他們體內自生而出;那必定有個契機,才讓這些東西之前沉睡著,現下
卻突然如種子遇上了水,冒芽而出。
  
  
  
  「她瘋了對吧!她瘋了!」大智狼狽的把身上的繩子給扔掉,指著楊
舒喬哭喊著,「我要去報警!我要報警!」
  
  
  
  「喂!別鬧!」莫言立即轉過頭去制止,「我可以跟妳保證,楊舒喬
沒瘋,她只是……被控制而已。」
  
  
  
  「她瘋了她瘋了!」大智根本沒在聽他說話,繼續發狂似的大吼著,
「殺人未遂!她想殺我,我一定要報──」
  
  
  
  啪!一個響亮的巴掌聲迴盪在空中,果斷的阻止了歇斯底里的男學
生,莫言吃驚的回頭張望,發現這屋裡竟然來了不速之客。
  
  
  
  「人家叫你閉嘴了聽不懂嗎?一直叫叫叫很吵耶!」女人的聲音突兀
的闖進,跟著是高跟鞋步入的聲音,「這什麼味道?好臭噢!」
  
  
  
  莫言手裡打上最後一個結,愕然的望著紅色的熟悉身影,所謂暴力女
安琪竟然出現,心裡複雜的不知該說是喜還是優。
  
  
  
  喜的是她讓歇斯底里的大智住了口,憂的卻是她無緣無故又跑來做什
麼?
  
  
  
  上個月被鬼氣侵蝕時,是外公不顧他的反對,硬要這女人幫他「治
療」!現在療程已經結束,他也不客氣的說過沒事不許再來找他,她怎麼
又出現了?
  
  
  
  「我大老遠就聽見這裡有夠吵,你們是──」紅色大衣的女人走到一
半,瞬間止步,她不可思議的望著昏迷在地板上,還被五花大綁的青春無
敵少女,再以一種「你是禽獸」的眼神瞄向莫言,「你竟然是這種人!」
  
  
  
  「閉嘴。」他站了起來,全身也算狼狽,臉上胸前全被花瓶裡的水浸
濕了,額頭有熱液流下,伸手一抹,鮮血沾上了手。
  
  
  
  大智被安琪一巴掌打得發傻,莫言難掩擔心的走到他身邊,探視一下
對方的狀況,安琪是個大力女,真不知道打人時有沒有控制一下力量,萬
一這學生的下巴打斷了怎麼辦……
  
  
  
  「這是怎麼回事?」她皺起眉,看著帶傷的莫言跟一屋子亂象,還有
地上那個被綁得死緊的楊舒喬。
  
  
  
  「幫我把楊舒喬抱過來。」莫言拽過男學生的衣領,這傢伙目前也不
宜離開,「把門帶上啊!」
  
  
  
  莫言拉著學生才踏出楊舒喬的家門,就在外頭看見了一對男女,他們
有點擔憂不安的站在一旁,面露恐懼。
  
  
  
  「我們……我們是安琪的同事。」一個留著齊肩髮的女聲,聲如蚊蚋
的說著。
  
  
  
  安琪的同事?他管他們是誰,安琪把他們帶來這裡幹嘛?
  
  
  
  莫言聽著裡頭的聲音,接著安琪俐落快步的走出,肩上已然扛著楊舒
喬,他得慶幸這是佳節前夕,這一層樓的情人們根本都不在家,否則剛剛
的情況只怕警方已經來了。
  
  
  
  「妳帶他們來是……」莫言有理由相信自己的直覺,絕對沒有好事。
  
  
  
  「噓!」安琪突然激動的說了聲噓,然後蹙起濃眉的專心側首,像是
在傾聽什麼似的。
  
  
  
  安琪沒有陰陽眼,但是有一付陰陽界的好聽力。
  
  
  
  幽幽的,有個聲音,在屋子裡迴響著,從某個角落裡傳出來。
  
  
  
  這讓安琪旋過了身,筆直的朝向最裡頭的茶几而去。
  
  
  
  莫言悄悄的抽了口氣,沉靜的望著安琪走到那盒拆過的巧克力邊,拿
起那盒精致的巧克力禮盒。
  
  
  
  『他愛我……他不愛我……他愛我……他不愛我……』
  
  
  
  有股悲涼的聲音,從巧克力裡傳了出來。
  
  
  
  巧克力,正在悲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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