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好尷尬……杜胤彤如坐針氈，望著對面正看著菜單的男
人，為什麼是他！天哪，這種「巧合」是在跟她開玩笑嗎？
還什麼第一印象，剛剛就快催毀殆盡了！
「想吃什麼？」穆平灝開口，杜胤彤立即進入備戰狀態。
「呃，不等其他人嗎？」她巧妙的問著，「相關的計畫
人員，或是……」
「沒有了。」他的視線仍在菜單上，蠻不在乎的說著，
「就只有我，杜總監。」
杜胤彤覺得自己都要出汗了，就他們兩個人？這頓飯她
怎麼吃得下啊！天哪……她真想把人都塞進菜單裡算了，完
全不敢想像等等要怎麼跟穆平灝開啟話題。
穆平灝，T精品代理總經理，嗚，這次廣告案的大金主、
負責人。
穆平灝越過菜單望著她，她正在菜單那邊哀聲嘆氣，眉
頭都揪在一團，叫他看了直有趣。
「喂，我這人沒那麼心胸狹隘的，妳沒必要這麼緊張
吧！」他的語調裡是滿滿的笑意，「先點餐，好好吃飯，忙
我的案子也夠累了，當然要好好捕一捕！」
唔……一聽見他的聲音杜胤彤立刻又坐直身子，三分之
一板凳，但對上他盈滿笑意的雙眼，那種緊張感倒真的頓時
減低半。
「嗯。」她悄悄的深呼吸，但明顯到都聽得見，穆平灝
抿著唇忍笑，真是個有趣的女人，「我第一次來這裡，還是
您幫我點吧！」
「妳喜歡吃什麼我不知道，我不能幫妳做決定……這樣
吧，我能給妳點建議。」穆平灝將菜單翻到前頭，「妳有什
麼不吃？偏愛什麼？」
「我不太挑食的，什麼都吃……只要別不新鮮就好。」
她留意到對面狐疑的眼神，「真的！不是在跟您客套！」
「那好，海鮮的話，波士頓龍蝦、六頭鮑都不錯，紅肉
我首推羊排，再來是牛小排。」他簡潔俐落的結束建議，蓋
上菜單，拿過了一旁的酒單。
真簡單，杜胤彤思忖著，快速的看著菜單上……的價格，
真是有夠貴的，她平常已經吃夠好了，但要不是公司出錢，
要她自個兒花錢吃這一餐還得做點心理準備。
不過經過穆平灝的建議，她決定的倒是很快，她選了羊
排，前菜跟沙拉都選了比較罕見及自己偏愛的類型。
「妳喜歡喝酒，我也點紅肉，今天我們就喝紅酒吧！」
他笑望著她，「有偏愛的酒廠嗎？還是要不要試著相信我的
口味。」
「呵……」杜胤彤微微一笑，「您選吧，我喜歡喝酒，
但並不熟。」
果然還是要喝酒，唉，應酬場合總是少不了的，總經理
說要克制預算，但是人家選了這間餐廳，還要怎麼控制預算
啊！
服務生收了菜單出去，再進來為他們斟滿杯子裡的水，
擺放適合主餐的餐具，接著小包廂裡就真的只剩他們兩個人
了；杜胤彤正襟危坐著，腦子裡百轉千迴，一味逃避不是辦
法，未來合作的時間可長得呢！
「對不起。」她直接就朝著對面深深行禮，「我剛剛太
失禮了。」
「切……」對面傳來笑聲，「我都說過我不是心胸狹隘
之輩，妳為什麼要這麼緊張？」
「咦？」她抬首，這男人怎麼笑得這麼輕鬆啊，「但是
我剛剛真的不禮貌，就算對一個生人也不應該說那樣的話。」
「那是我咎由自取吧？我的話讓妳不高興了。」穆平灝
說得輕鬆寫意，「但妳誤會我意思了，那不是嘲笑。」
杜胤彤看著穆平灝，他是個習慣注視對方說話的人，只
是他有雙深不可測的眼睛，熟男的性感魅力，被這樣盯著她
會有種莫名的緊張。
「我明白。」她頷首，微微避開眼神。
「妳不明白，妳現在是因為我是業主所以敷衍著。」字
字精要，台階一階一階的拆，「妳能不能不要挺這麼直，我
們在吃飯，不是開會。」
「這是餐會。」她一抹苦笑，話都你在說？
「唉，這樣子會害我消化不良的。」穆平灝搖了搖頭，
「我是業主，也是妳今晚晚餐的伴，我們吃頓輕鬆的晚餐，
要正經談事我會選在公司，今天只是先見面，妳不必想求什
麼表現，也不必期待今天能聊出什麼東西來。」
杜胤彤微瞇了眼，這男人敢情是有讀心術嗎？還是除了
讀唇語之外還有透視能力？為什麼她在筆記本上登記的條列
事項他全說中了？
「不打算談什麼為什麼要吃飯？」她蹙眉，浪費時間四
個字沒說出口。
「想先瞭解一下幫我公司跟產品企劃的人是什麼樣的
人……」穆平灝劃滿笑意，「早知道是妳倒也不必見了。」
「嗄？」這什麼意思啊！
「欸，又多想，妳們女人真的很愛腦補。」穆平灝立即
伸出食指制止，「我對妳第一印象極好，早知道是妳，我就
不急著想見面，是因為相信。」
相信……這兩個字宛如強心針，暖意旋即注入。
杜胤彤怔了住，「極、極好？」真出乎意料的形容詞。
「是啊，情人節那天的印象。」穆平灝肯定的點頭，服
務生適巧送上紅酒。
服務生先出示瓶身讓穆平灝確定，再開瓶，軟木塞遞上
前讓他嗅聞，他也拿給杜胤彤，要她聞聞看。
她深吸著軟木塞上的香氣，紅酒香與軟木塞的味道混在
一起，是一種天然的美好。
「妳果然喜歡酒。」穆平灝笑眼瞅著她，「光是聞著嘴
都笑開了。」
「適量的酒迷人，搭配餐點也顯美味。」她不否認，
「只是品酒我不會，我只知道喝喜歡的、順口的。」
「那就夠了，自己喜歡最重要，何必會品酒？」他舉起
是紅寶液體的水晶杯朝著她，「很高興能正式認識妳。」
這句話讓她忍不住笑了起來，輕輕相擊，水晶杯在空間
裡發出清脆的迴音，「敬我們的緣份。」
紅酒入喉，果香四溢，不酸不澀香味怡人，入喉餘韻繾
綣，讓杜胤彤甚是吃驚，她亮著雙眼看向穆平灝，這男人真
會選，至少她喝起來就是陶醉。
「那個……情人節那天是讓你看笑話了，最後吵成那樣，
我也很無奈。」杜胤彤有些尷尬的開口，「希望沒有破壞到
你跟你妻子的晚餐。」
「一點也不，那晚讓我覺得很有意思，妳很冷靜，吵成
那樣還是繼續把甜點用完，從容不迫。」穆平灝眼神放遠，
像是回想著那夜，「失禮的是妳朋友，在餐廳哭得泣不成聲，
而且音量過大，影響到他人的是她，與妳無關。」
「她失戀了。」杜胤彤趕緊幫林于婷說話，「那頓晚餐
原本是訂來跟她男友一起的。」
「那又如何？失戀難過不如關在家裡瘋一場，何須到公
眾場合打攪其他人？」穆平灝倒是不以為然，「工作上我欣
賞妳的做法，直接開除，即使是妳同學，這個人遣散費非付
不可。」
杜胤彤更加尷尬，他果然什麼都聽到了。
「不說這個了！」她趕緊別開話題，「您對於產品露出
的形象，有什麼意見嗎？」
「嗯……」他眼神倏的鎖住她，「就悸動吧！」
「悸動。」她重複唸著，在腦子裡轉，真是有夠抽象的
詞，要把抽象的物品表現出來，再化為品牌形象與廣告……
回身，想從包包裡拿筆記本出來寫時卻被制止了，「別
在吃飯時工作，寫那種東西讓人以為在開會。」
「噢。」她輕笑出聲，「穆先生很重視吃飯呢！」
「那當然，晚餐是一天中最美好的一刻，不論好與壞，
都可以在美妙的食物中得到撫慰。」他頭頭是道，「我們聊
聊就好，拜託別把紙筆端上來。」
「好！沒問題！」其實她也喜歡這樣，只是過往餐會上，
大老闆都顧著吃要她紀錄，「悸動，我記著了。」
「妳上一次悸動是什麼時候？」突如其來，穆平灝問了
極其隱私的問題。
「這是個人隱私。」她一點猶豫也沒有，直接娩拒回答。
「應該有一陣子了，妳在你們公司頗有名氣，才幾年時
間就升到總監，表示工作能力很強，相對地只怕沒時間談感
情。」穆平灝逕自揣測，「所以我希望妳能遇到那個對的
人。」
杜胤彤瞪圓著眼，為什麼話題要繞到這裡來了？他們該
談的是公事，他別老找她的事做文章啊！
「每個女人都值得有悸動的瞬間。」他睇凝著她，「遇
到了，就不是憧憬與否的問題，妳就會感受到那股心動。」
心動……她上次心動是什麼時候？大學時代唯一的一次
戀情，她卻連回憶都不知道丟在哪兒了，明明是初戀，她卻
什麼都記不清，那是學長，然後呢？她是什麼時候喜歡上學
長的？又是怎麼分手的？
「我的廣告，要每個女人看到都有那個感覺。」具磁性
的嗓音低沉說著，真是好聽極了。
「嗯……」點點頭，她似懂非懂。
說得簡單，要表現出來未免也太難了……但是就是難度
高，才有值得挑戰的理由嘛！
前菜端出，穆平灝立即收起公事話題，開始與杜胤彤閒
談，聊著情人節那天的事情、也好奇遣散未果的後續？她一
五一十的回著，這也不是什麼秘密，未來開始合作後，他隨
便問任何一個人會知道。
「真有趣……妳扛的壓力不小吧，背後一定有人會說妳
無情，連大學同學都這樣子決絕。」穆平灝用稀鬆平常的口
吻說著，杜胤彤都懷疑這人該不會是有天眼通吧？「但是沒
有人仔細去思考妳的立場，或是這件事的對錯。」
「他們不會。」杜胤彤搖搖頭，「他們跟是同一陣線的，
我是小主管，他們是下屬，想法自然不同，而且人在處理事
情時，大多數會把情字擺在前面。」
「人情要考慮，但不能擺在首要。」穆平灝望著她，
「妳在讓她進公司時，已經算盡了人情了。」
「人們不會去想已經得到的東西，我同學只會認為她本
來就有實力進公司，我只是做順水人情。」杜胤彤的羊排上
桌，一時間香味四溢的讓她中斷了話語，「天哪……好香啊，
而且沒有腥羶味！」
穆平灝做了個請拿刀叉的動作，要她快點切開品嚐，得
吃下去才知道什麼是美味。
杜胤彤趕緊依言切開，外香內嫩，粉紅色的羊肉呈現在
眼前，肉汁飽滿盡數封住，卻不見一絲血；切一小塊入嘴，
噯……她雙眼亮了起來，果然好吃！穆平灝推薦的真是一流。
「看來妳很滿意，還好沒漏氣！」他愉悅的端起紅酒，
「來。」
杜胤彤開心的嚼著，也啜飲紅酒，搭配起來滋味更多層
次，簡直是舌尖上的嘉年華會！
「真的真的很好吃！」她好不容易吞下，迫不及待的讚
賞，「我是託您的福了，才吃到這麼美妙的一餐！」
「少客套！」穆平灝半睨著她，「趁熱吃吧！」
這種指令她大方接受，美食美酒當前，兩個人越聊越起
勁，話匣子越打越開，不過杜胤彤還是很有分寸，什麼該說、
什麼不該說，在酒精催化下依然維持理智，掌握得宜。
聊到後來，她才知道，原來穆平灝希望整個廣告案在進
行時，她也能維持原本的行事準則，一絲不茍，公私分明，
一切要以工作為最大前提，其他若有拖延妨礙，必須火速處
理。
該讓誰離開就離開，他不要有絆腳石在裡面等待「彌補
過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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