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入夜的都城總是寂靜,太陽下山後便無人敢在外頭逗留,雖說都城有強大的結界保護,但不怕一萬就怕萬一,要是晚上溜噠遇上非人就糟了。

 

外頭只剩下佛號之徑亮著燈,佛號之徑都在鎮上的主要道路,路燈上均繪有佛號、並經過誦經加持,每盞燈之間以神社繩繫住,全部施以驅魔咒、護身咒,才能讓防衛廳隊員安心巡邏。

 

隱約聽見有一隊巡邏員過去,芙拉蜜絲站在窗邊略顯擔憂。

 

她們兩個今天都沒有去學校報到,也不打算去學校了,按照現在的狀況,鐘朝暐既然已經出現,為的是報芙拉蜜絲燒死他全家的仇恨,那麼只會想方設法的解決掉芙拉蜜絲,在這樣的前提下,引不引人注意已經不在話下。

 

  不如待在家裡,至少還安全些。

 

  「我覺得事不宜遲,我們是不是越早離開都城越好?」江雨晨思考了一整天,無論哪條路,都必須盡速離開才安全,「找天晚上,我們到北面的無界森林去,穿過結界前往舊日本?」

 

  「有這麼容易嗎?記得上次我們到那附近的疫病帳篷區嗎?那邊有好多防衛廳人員看守!」芙拉蜜絲其實腦子很混亂,沮喪一下午才勉強好些。「當初就是因為很難通過,大哥才要我們先待在都城的。」

 

  芙拉蜜絲父親的遺言,要她越過北方的無界森林,到舊日本去,但是過去在鎮上,對於盈滿妖魔鬼怪的無界森林大家根本是避之唯恐不及,只會花錢顧用闇行使將結界設好,以期滴水不漏,不讓森林裡的怪物或惡鬼進到鎮上而已……從來沒有派重兵把守這件事。

 

  為了人民的安全著想也是對啦,但是芙拉蜜絲總覺得派太多人看守區區一個入口結界,讓她覺得有些匪夷所思。

 

  「真里大哥好慢啊,他應該要回來了啊!」江雨晨也起身到窗邊察看,「該不會出什麼事了吧?」

 

咦?芙拉蜜絲忍不住抬頭,「鐘朝暐會為難真里大哥嗎?」

 

此話一出,連江雨晨都僵了身子,帶著害怕的緩緩回頭看向她,「我不知道……那個朝暐看起來不像我認識的人了!」

 

「妳記得啊?」可愛男孩奮力爬上沙發坐定,手裡拿著晚上剛炸好的薯片。「我以為是另一個妳在說話呢!」

 

嘖!芙拉蜜絲朝許仙使眼色,幹嘛哪壺不開提哪壺啦!雨晨最怕自己人格被體內那個「靈魂」佔據,他還硬提!

 

「只記得一點……芙拉,不必怪許仙,我自己知道失憶時,又是被那女人奪去意識了。」江雨晨有點低沉,「我沒辦法控制她佔據我的意識,但以前都是我真的在很害怕時出現,早上卻是……她在生氣。」

 

「嗯,沒講兩句刀子就劈過去了!不知道為什麼發這麼大的脾氣……」芙拉蜜絲嘆口氣,「我現在只希望她安份點,鐘朝暐真的想做文章,妳被附身的事也能做的!」

 

「他……他會針對我嗎?」江雨晨有點膽戰心驚,「我跟他其實沒有什麼過節,還是說因為我站在妳這邊就……」

 

「我真的不知道,腦子裡一點概念都沒有!」芙拉蜜絲無奈的搖了搖頭,「我下午在爸留給我的書上查找了末日教會的資訊,他們就是五百年前造成人類迫害靈能者、把天譴送回天上的始作俑者。」

 

江雨晨嚥了口口水,「都五百年了,天譴之後大家過得這什麼日子……他們還沒罷手嗎?」

 

芙拉蜜絲忍不住失聲而笑,「看來沒有。」

 

鐘朝暐說了,靈能者都不該存活,尤其是一個人就燒死全鎮的那種人……是在說她!

 

客觀說起來,她是個災難沒錯,不管認識或不認識,安林鎮幾百口人都死在她的能力之下,她擁有火的能力,火可以除魔驅鬼,連妖獸都能焚化,更別說脆弱的人類了!

 

讓火燄從人的體內開始焚燒,先燒五臟六腑,再由內燒向外,讓安林鎮哀鴻遍野,悽厲的哭叫聲不絕於耳,她卻什麼都沒聽到,非得燒到毫無生命為止……這不是劊子手是什麼?

 

末日教會要認定她是天譴都沒問題,證據確鑿。

 

危害世人的闇行使就是這樣沒錯,可笑的是,自從察覺自己具有靈力開始,她曾天真的想著可以用這力量幫助大家,抵禦想殘害人類的妖類魔類……結果卻是這樣的想法,把自己逼上了絕路,迫使弟妹們分開、父母慘死……

 

「芙拉?」江雨晨見默然不語的她有點害怕,尤其剛剛芙拉的髮尾正在轉變成紅色,那是她靈力竄出的象徵。

 

「我不會猶豫的……」她喃喃自語,「不管是誰擋在我面前,我都不會再心軟。」

 

就算是鐘朝暐也一樣,只要他想阻止她去舊日本,她可以連他都燒掉。

 

「咦?」許仙突然朝左方看去,那是樓梯的方向,但是他動作突兀到讓她們都嚇了一跳。「有人!」

 

他突然躍下沙發,噠噠的進入廚房,在與樓梯平行的方向那兒是條窄小的倉庫,再往裡頭則是始終密封的後門。

 

後門──芙拉蜜絲跟江雨晨對看一眼,是闇行使們!

 

她們立刻跳起,跟著許仙往後門去;都城裡未受控制的闇行使都躲在下水道,而最靠近他們的出入口則是三個屋子之外,也正是後門的巷道上。

 

「黑剛大哥!」芙拉蜜絲看見進門的人都傻了,那可是現在地下闇行使的首領啊,「您怎麼親自來了!」

 

「堺真里出事了妳們知道嗎?」黑剛大哥向來不愛廢話,「他被檢舉是闇行使,現在被關起來觀察,我們確認了是末日教會搞得鬼。」

 

「真里大哥!」芙拉蜜絲倒抽一口氣,「鐘朝暐他居然……」

 

黑剛皺眉,「妳認識末日教會的頭?」

 

「他是為我而來的……以前一起長大的玩伴。」芙拉蜜絲苦笑一抹,「但我燒死他們全家,所以……」

 

「嗯,被趁虛而入了,末日教會很擅長這招。」黑剛大哥擰著眉望向她們,「我們剛發現這附近的巡邏加強了,應該有刻意監視妳們,等一下就會派人來告知堺真里的事──妳們得小心。」

 

「會一起帶我們走嗎?還有是誰檢舉真里大哥的?」江雨晨怎麼想都覺得不對,「審闇者早在我們一進城就知道真里大哥是闇行使,一直都包庇我們至今,為什麼現在才──」

 

「那個審闇者,是末日教會自己帶來的。」黑剛大哥語重心長,「我想等等他也會站在你們家門口,一旦確定了妳們是闇行使,就一併帶走。」

 

帶走……然後呢?注射毒藥跟其他人一樣控制著?不,不會這麼簡單,末日教會巴不得除掉所有闇行使,所以是……會找個嚴重的罪名,燒死她?

 

「廳長任他們胡來嗎?」芙拉蜜絲低語,「我記得北區的首領也不是個會聽從教會的人?」

 

「嗯,這就是有利點,也是堺真里暫時平安無事的原因,對於末日教會的行逕,廳長並不是很滿意。」黑剛大哥微微一笑,深表同意,「但是他們的手段很低劣,最好是不要失去自由,被關起來就麻煩了。」

 

江雨晨緊張的絞著衣角,真沒想到居然有一天,是從小一起長大同伴迫害他們;芙拉蜜絲望著親自前來的黑剛大哥,勉強擠出微笑。

 

「這種事大哥不會親自來的……阿樹有話留給我嗎?」芙拉蜜絲必須很努力,才能壓抑住那股悲傷。

 

黑剛大哥嘆口氣,神情悲悽,「這是阿樹的決定,我們沒辦法看到他所見到的,但是他說了,這是唯一可以保護妳的方式。」

 

「保護……我?」芙拉蜜絲眼淚無法克制的在眼眶打轉,「阿樹他、他何必保護我,他──」

 

「因為妳是可以解救我們的人。」黑剛大哥剛毅的眼神凝視著她,「解久都城的闇行使,讓我們重見天日。」

 

芙拉蜜絲突然覺得壓力龐大,她微顫著唇搖首,「這是怎麼回事?阿樹怎麼會認為我……」

 

長滿繭的大掌握住了她的雙肩,「芙拉蜜絲,阿樹的直覺從未錯過,他一定看見了什麼,我們相信他,也相信妳。」

 

阿樹看見了什麼……那天下午,阿樹臉色蒼白的教她好好照顧自己……是嗎?他的確在碰到她之後臉色丕變,那天他看見了什麼,才決定犧牲自己?

 

把莫名其妙的重責大任推到她肩上?

 

「我不知道,我沒辦法……我……」芙拉蜜絲搖著頭,她現在根本自身難保,怎麼可能救誰啊!

 

「芙拉蜜絲!」黑剛大哥低吼著,「我們都相信妳!」

 

這不是相不相信的問題啊!怎麼可以這樣就把問題丟給她!芙拉蜜絲緊咬著唇,她連怎麼去舊日本都不知道,如何把真里大哥救出來都毫無頭緒,怎麼去救所有闇行使啊!

 

這太誇張了!

 

「有人來囉!」金卷髮小腦袋湊了進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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