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寬敞的禮堂、一塵不染的地板,空中散發著淡淡香氣,學生們按班級站在下方,上頭的師長們正在致詞發言,現在是朝會時間,訓導處報告注意事項,以及上週違規的狀況。

 

女人站在講台下方,有些不大自在,但是她依然站得挺直,嘴角不忘維持笑容。

 

到底是要站多久?她內心忍不住咕噥,這個朝會實在有夠久的,各處室報告個沒完沒了。

 

身邊高大的男人悄悄瞥了她一眼,老實說,她穿套裝實在有夠礙眼。

 

「最後,大家都知道我們輔導室的張老師請產假,這段期間,學校另外請了一位輔導老師來暫代張老師的職位。」終於,說到她的部分了,女人背挺得更直了,「我們一起來歡迎新的輔導老師,藍臻臻老師!」

 

藍臻臻盤著一頭烏黑長髮,身穿簡單套裝,穩重的踩上階梯,台下的學生們歡聲雷動,隨著她完全站上講台後,掌聲更響亮了。

 

「好正!身材好好喔!」男孩子們交頭接耳。

 

「戴眼鏡看起來還是很正耶,那雙腿好長喔!」

 

女生忍不住回頭白了討論中的男生幾眼,一大早就有人看見新老師來報到,偷拍的照片早就傳遍全校了,即使套裝看上去嚴肅,但仍就可見那前凸後翹的精緻身材。

 

老師戴著黑框眼境,頭髮盤起,卻也無法掩飾那張漂亮的臉蛋。

 

「藍老師,請。」訓導主任看她也笑瞇瞇的。

 

「謝謝!」藍臻臻溫柔的笑著,站到麥克風前,「各位同學大家好,我是藍臻臻,輔導室老師,從今天開始,同學如果有什麼事,都可以到輔導室來找我!」

 

「喔喔喔!」台下掌聲真是如雷灌耳,後頭的輔導主任扁了嘴,看來突然需要心理諮詢的學生會爆增了。

 

藍臻臻就簡單說個兩句後,轉身走回輔導室主任的身邊,輔導室主任也是位女性,大概五十餘歲了,在這間學校相當的久,是元老級的人。

 

台下騷動未止,因為女孩子們一雙眼睛,都放在另一位陌生男老師身上……要不是他似乎真的是老師,大家都以為是哪個藝人或模特兒來到他們學校了!

 

「科學競賽的初賽即將開始,今天我們就會把入選名單貼在公佈欄上,大家都知道,這是場國際性的競賽,學校必須選出冠軍後,才能代表學校出去參賽。」教務主任接了手,「所以這場比賽也事關著學校的校譽,因此我們額外聘請了專業老師,他將負責輔助化學老師,協助大家完成科研成果。」

 

主任向下一比,男人微笑著轉身上台。

 

「這位莫禪老師,畢業於美國麻省理工學院……」

 

後面的履歷叭啦叭啦,莫禪沒在聽,反正都是假的。

 

因為他實際上是名醫生,當然數理科學這些都難不倒他,偽裝成理化老師小事一件,他比較有意見的是──一個需要輔導的女人,到底憑什麼去當輔導老師啊?!

 

「同學好,我是未來將幫忙陳威老師,協助處理大家在競賽中的問題,以及部分課程的代課,自然也歡迎對理化或生物有問題的同學來詢問。」

 

「哇啊!好帥喔!」女學生簡直要瘋了,「他好高喔!」

 

「超像明星的,怎麼會有人頭腦好又長得帥啊!」

 

「比我們學校的所有老師顏值都高上太多倍了。」要不是典禮不能帶手機,他們真想快點拍下美男子老師的容貌。

 

莫禪微笑的把麥克風交還給教務主任後,也退到後面,再度與藍臻臻肩併著肩。

 

兩個人用眼尾交換著眼神,藍臻臻都可以秒讀出他眼裡的訊息,是怎樣?這學校也沒別的缺,不然他以為她真的想當輔導老師嗎?       

 

她,藍臻臻,25歲,無財不歡!只要有錢的工作什麼都做,雖是護理系畢業,但是沒興趣在醫院犧牲奉獻只賺一點點錢,她有著遠大的夢想,這個夢想需要龐大資金,因此成為拚命三郎,身兼數職拚命打工,就為了快速累積存款。

 

因著同學柏安芯,認識了人類以外的世界,她們也遭逢過許多魍魎魑魅的攻擊,也因此接觸到柏安芯姑姑開設的「鬼僕事務所」,他們超級缺工讀生的,有時也需要貨真價實的人類協助調查、探聽消息,時薪非常優渥,她工作接得樂此不疲。

 

然後她另一個朋友梁鄀希體質特異,專食惡念,也是陰錯陽差遇到一堆鳥事,而正因為如此,才讓她結識到大金主──富豪董昇豪!

 

簡單來說,有個女人不知道從哪裡弄來咒文,也不知道她的目的為何,但是四處找人當實驗品,首先就是找上數年前遭遇喪女之痛的董昇豪,教唆他在FB成立受害者家屬社團,專門找上痛失親人又不甘願的家屬,刻意給他們一個咒文,以「慰靈咒」之名唬爛家屬們,說這可以撫慰亡者。

 

找上的受害者家屬都有著難以言喻的痛,殺掉他們親人的凶手或許只有一個,但還有許多間接導致結果、卻不需受法律制裁的「罪人」,這些人讓受害者家屬輾轉難眠、恨意難消。

 

董昇豪就在那女人的指使下,挑選這類受害者家屬,家屬們均在悲慟之中,幾乎都會接受慰靈咒,誤以為真的施以咒語便能讓自己平靜下來;卻不知道那咒語根本不是什麼慰靈咒,不僅無法安慰亡者,反而會驅使亡者順應家屬的恨意,去對那些實際無犯罪,但間接加害的罪人們執行報應。

 

受害亡者轉為厲鬼的屠殺,不但沒被安慰到,更因為濫殺生命,而必須直下地獄,最後變是亡者哀鳴、受害者家屬痛不欲生……

 

最後,董昇豪自己也深受其害,他一直被矇騙,最後連乾女兒一併犧牲後,方猛然覺醒!自己被那個叫吳岱芳的女人所蠱惑,因此恢復理智後,他發出重金懸賞,立誓要抓到她!

 

因為他知道,那一連串的行為只是個實驗,吳岱芳還有更遠大的目標。

 

只是,那位吳小姐在董昇豪的乾女兒亡逝後便銷聲匿跡,遍尋不著,連「吳岱芳」都只是假名,過去的身分、住所全部都是假造,從此人間蒸發。

 

人有錢就是不同,董昇豪直接找上鬼僕事務所,懸賞金從一千萬開到一億,就是要找出吳小姐!

 

一億耶!開什麼玩笑,上刀山下油鍋她都要去!一億元她得賺多久啊!

 

自我推銷、死纏爛打的藍臻臻終於得到這份工作,起初董昇豪極力反對一個女孩子接這種危險工作,畢竟一旦遇上亡靈轉為厲鬼,一般人很難招架,更別說藍臻臻既沒有柏安芯的鎮靈歌聲、也沒有梁鄀希的食惡念天賦,只是個靈力值為零的傢伙。

 

但是鬼僕事務所的女王大人為她擔保──只是很貼心的找了個搭檔。

 

藍臻臻斜眼看著比肩而行的男人,對,就這個礙眼的搭檔,柏安芯的哥哥,討厭的死妹控。

 

「瞪我也沒用,難不成讓妳當理化老師?」莫禪口吻裡百分百帶著嘲諷。

 

「我才沒興趣咧,我是說你幹麼來?」她非常無奈,「你根本不想接這個案子、也不想跟我搭檔,上一次還因此受傷,你應該、應該要快點去跟女王推掉這個案子啊!」

 

朝會結束,他們兩個正一起走回行政大樓。

 

是,藍臻臻說得一點都沒錯,他是流年不利倒楣透頂!被老爸托拿東西到鬼僕事務所那天,忘記翻農民曆確認是否忌出門,就在這個愛錢鬼跟董先生爭工作時,偏偏出現在那裡、姑姑因為他沒工作看他不順眼,硬是把他排給愛錢鬼當搭檔,一起處理這件案子、務必找出吳岱芳,阻止她再利用咒語害人。

 

他究竟招誰惹誰?誰要跟愛錢鬼搭檔啊?

 

第一次他們找到一間醫院,他原本就是醫生,光明正大的進去,這女人好歹是護理系畢業,還能矇混過關;結果咧?沒找到吳岱芳,卻找到了接受她咒語的人,在明知道會發生屠殺的前提下,為自己發聲、為那些被訂做的生命發聲,為了自由、對一些病童及其家長痛下毒手。

 

搞得他肩骨輕微位移,這還都是為了保護那個愛錢鬼。

 

他完全不想要接這份工作!完全不想!他是醫生耶!而且跟愛錢鬼搭檔簡直是一千萬分的委、屈、他!

 

「是沒錯,這一切非我所願,更別說和妳這傢伙搭檔。」莫禪壓著聲音說話,畢竟他們前後都還有其他老師在,雖說隔了段距離,不過他們還是很留意。

 

因為在這些人眼裡,他們之前不該認識。

 

「那你為什麼在這裡?」藍臻臻咬牙切齒,多一個人分錢、多一個人分錢、多冤啊!

 

而且莫禪家已經很有錢了,他來這邊分什麼錢啦!

 

「沒辦法。」他看向她,「依妳的程度,沒辦法把事情辦好,那些東西也不是妳能應付的,我只好勉為其難的來了。」

 

「什……」藍臻臻雙拳握緊,這種話他說得出口?「上一次我可是出了不少力耶,緊要關頭時是你丟掉靈力的,你還有臉說?」

 

「我不一定需要。」莫禪劃滿微笑,指指頭腦,「很多事靠腦子就能解決,妳智商太低,我怕妳搞不懂。」

 

「死──妹──控──」要不是這裡人多,她一定不客氣了!

 

「哎呀!兩位新老師好熱絡啊!」

 

後面果然傳來訓導主任的笑聲,讓他們兩個人趕緊回到警戒狀態。

 

「哈哈,一起進來的嘛,共同熟悉校園環境也好。」前頭的教務主任回頭,「而且難得啊,俊男美女呢!」

 

藍臻臻劃滿笑容,莫禪也只是淺笑頷首,「是呀,我正在跟藍老師討論腦子的重要性。」

 

去你媽的,藍臻臻真想一腳從他膝蓋後面踹下去。「我也正在跟莫老師提及關於人的個性、決定人的品格這件事。」

 

莫禪回首瞥了她一眼,皮笑肉不笑的。

 

「哎呀,真不錯,才剛來學校就上手了!」教務主任頻頻點頭,藍臻臻只希望他不要一直盯著她胸部看。「雖是代課,但還是希望兩位竭盡心力,兩位該知道,本校是菁英學校。」

 

「知道,否則我們也不會應聘啊!」莫禪自信滿滿的昂起頭,完全就是我夠優秀你才請我的態度。

 

隨便啦!自大狂,反正履歷背景都嘛董先生用錢編出來的……是,就算是假造的,莫禪就能擔任什麼科學老師,很遺憾數理向來跟她沒緣分,她完全不想管,她的專長在「理財」嘛!

 

至於輔導老師……唉,天曉得待產的為何是輔導室的?要不然她寧可當保健老師,至少跟護理系能沾上一點邊嘛!

 

「哈哈,莫老師真的相當優秀,只是為什麼是代課老師呢?」陳威好奇的走上前來,口吻中帶著隱藏的敵意,「照理說你應該早就被好些學校聘走了啊!」

 

喔喔,藍臻臻自然聽得出陳老師的話外之意,正常人看到莫禪的履歷應該都會很在乎,畢竟有來搶飯碗的威脅。

 

更別說,陳威老師是學校化學老師的第一把交椅,歷年的科學比賽都是他獨自負責,現在學校空降一個背景優異的新老師,自然讓他備感威脅。

 

藍臻臻回首看著一臉嚴肅的輔導室主任,就跟她未來這些天的上司一樣,打從她來面試起就是那樣瞪著她。

 

長得正又不是她的錯?她一沒露胸二沒露腿的,老是說她不適任會影響學生。

 

「我還想學習更多經驗,尤其是到這麼好的學校。」莫禪微微頷首,「貴校的科學競賽一向優異,據說每年代表參與國際賽事皆能拿冠軍回來,這都是陳老師教導有方!」

 

陳威一臉得意,藍臻臻只是暗自竊笑,她覺得莫禪比他優秀多了,至少那老師完全沒聽出來,莫禪可沒有一句話提到要向他好好學習咧!

 

上天很不公平,給了莫禪一張男女通吃的姣好臉龐,又給他聰明絕頂的腦子,雖然讓人很不平,但是世界如此,本來就沒有公平的事,她不會去計較這種無謂的事情。

 

「那陳老師,就麻煩你帶他們去晃晃。」教助主任說著。「稍微瞭解一下學校環境。」

 

「交給我吧!主任!」陳威點點頭,未來幾個月要跟莫禪相處,他還是得表現出老大的模樣。

 

於是他們停了下來,其他主任老師紛紛先行離去,朝會完便是第一堂課,級任導師們加快腳步要回到班上;輔導主任經過藍臻臻身邊時,不忘交代她參觀結束後,要趕緊回輔導室來。

 

輔導室是有多繁重的工作啊?藍臻臻老覺得主任對她敵意甚重。

 

之前查出吳岱芳在這捐款給某R醫院,所以他們循線追查未果,而就在上個月,有線民發現她的身影曾出現在這所菁英高中,吳岱芳的名字只怕已經不再使用,無法確定名字,但至少模樣是確定的。

 

鬼僕事務所多方找尋線索未果,最後只好使出終極臥底手段。

 

至少要知道為什麼吳岱芳針對這所高中,雖然脫離不了有錢人的世界,但這些都只是高中生啊……沒有什麼凶殺案,也不似醫院那些枉死的生命,她究竟能找誰下手?

 

多半都是心有所不平者,才會受吳岱芳的誘惑。

 

高中生,生活單純的學生,究竟有什麼會被利用的呢?但如果目標放在這些學生的家長或師長……可能就不一般了!

 

畢竟這是所私立菁英高中,學生背景可個個不同凡響。

 

「你們知道我們是私立學校,昂貴的學費,一流的設備與師資。」陳威帶著他們往另一個方向走去,「我們的體育館媲美國家運動中心、全部都是比賽標準的設備、遊泳池、籃球場、羽球場、健身房,林浴間,應有盡有。」

 

「上次來面試時有稍微看過一遍。」莫禪客氣的說,藍臻臻聽得出言下之意就是這部分可以跳過。

 

是啊,這間學校設備真的超正的,連一個體育館都是壓倒性勝利的完善;更別說操場、教室,甚至連電影院都有,視廳教室還用杜比環繞音響,真是令人羨慕。

 

「喔,那我先帶你們去科研大樓……」陳威頓了頓,看向藍臻臻。

 

「我沒關係,我也還沒參觀過呢,一起去吧!」誰說輔導老師就不能參觀對吧!

 

在前往科研大樓前,陳威刻意帶他們通過穿堂的公佈欄,那邊現在塞滿了人,學生們正鼓譟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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