楔子

 

 遊戲室裡喧鬧不已,孩子們都在七樓的巧拼上玩耍,佔地六十坪的遊戲室裡,什麼玩具應有盡有,適合每一種不同類型的孩子。

 

 

家長們在一旁的休息區放鬆閒聊,或是跟自己孩子一道玩耍,這裡就像個和樂的大家庭,因為彼此都知道彼此的辛苦,所以格外能體諒。

 

 

「媽媽!哥哥搶我的球!」捲髮小女孩走了過來,童稚的抱怨著。

 

 

「咦?搶妳的球啊……」媽媽看著在桌前抱著球的男孩,蒼白的臉與唇,還插著鼻管,他緊抱著那顆七彩的球,捨不得放手似的。「哥哥很喜歡妳的球啊,借哥哥玩一下好不好?」

 

 

「可是哥哥有很多好多玩具了。」琉璃嘟起嘴,「他有好幾個球了!每次都搶我的!」

 

 

媽媽顯得為難,看著兒子聞言把球抱得更緊,她明知道那是一種佔有心態,從小就生病的他,希望獲得的並不是妹妹這顆球,希望的是如同妹妹那般健康的身體。

 

 

「哥哥每天都住在這裡,很寂寞很無聊的,所以他對妳的玩具每次都很喜歡很喜歡!」一旁另一位爸爸開口了,「妳除了球之外還有好多玩具,而且還能出去玩啊,妳看哥哥都不行……」

 

 

小女孩回頭看著沒有頭髮的哥哥,每次大人都這樣說,然後她就得把玩具讓出去!

 

 

「大家都偏心!每個人都叫我要讓哥哥!」琉璃哇的一聲哭起來,「那我也要生病!我也要住在這裡,這裡多好,都不用去學校!」

 

 

「琉璃!」媽媽聞言大斥一聲,她怎麼能說這種話呢?

 

 

這裡的孩子,沒有一個希望住在醫院裡的!

 

 

琉璃緊張的看向哥哥,哥哥果然瞪著地板,淚水迅速盈眶,突然把手裡的球往琉璃的臉砸了過去!

 

 

「妳來住啊!妳來住住看啊!」哥哥咆哮著,「我一點都不想住在這裡!我想出去,我想要在外面跑!」

 

 

「小信!」媽媽緊張的站起,琉璃被球打中疼得當場嚎啕大哭,直接往門外衝去,而哥哥扔球之後開始鬧脾氣的想拔掉鼻管。「琉璃等等!」

 

 

這陣騷動讓開放式空間裡的小朋友都靜了下來,大家紛紛不解的往這邊看來,媽媽一時之間卻不知道該去追哪個孩子。

 

 

「王媽媽,妳去找小信吧!」幸好義工姊姊趕緊起身,她原本正在陪幾個孩子玩牌,旋即朝門外去,「我去找琉璃!」

 

 

「麻煩妳了!」媽媽點點頭,其實她早就轉向了後方,小信如此脆弱,禁不起受傷啊!

 

 

琉璃一骨碌衝出玩具間,由於這時間是遊戲日,所以不管安全梯或是電梯均鎖上,就是怕有孩子不小心誤闖發生危險,所以人無論如何都還在這一層,不需太過擔心。

 

 

唯一要煩惱的,是心理問題。

 

 

琉璃推門跑進玩具儲藏間,這兒放的玩具都不是今天玩的,所以一箱箱堆得很高,塞滿東西的儲物間並不影響嬌小的她鑽來鑽去;她爬進架子區,硬把自己塞在兩個箱子中間,哭得泣不成聲。

 

 

嗚,什麼都是哥哥哥哥,媽媽對哥哥明顯就比較好,她也知道哥哥生病很可憐,也知道哥哥好想跟她一起出去玩,但是醫生說生病不可以!哥哥還需要再健康一點,等病全好後才能一起玩。

 

 

但是,她也會痛痛啊,哥哥生病時她每次都痛痛,她很努力的救哥哥了,為什麼哥哥還是不能離開這裡?

 

 

為什麼,媽媽還是偏心哥哥?

 

 

「嗚……嗚嗚……」小手抹著淚,嗚咽的哭著。

 

 

「嗚……嗚嗚嗚……」冷不防的,隔壁傳來了其他人的哭聲,是男孩子的,「我也好痛喔!」

 

 

咦?琉璃呆呆聽著聲音,有人也跟她一樣躲在隔壁的箱子裡嗎?

 

 

她小心翼翼的爬了出來,往左邊爬過去,架子底層都擺放著玩具置物箱,箱子可推動,所以中間的空隙要塞一個人非常容易。

 

 

爬過去,果然是另一個小男孩窩在兩個箱子中間,整個人蜷成一團,抱著大腿哭得好傷心。

 

 

「不要哭!你怎麼了?」琉璃突然關心起別人來,「你這樣跑過來,爸爸媽媽會擔心的。」

 

 

……小男孩抬起頭,哭得涕泗縱橫,「妳不是也一樣?」

 

 

「呃……」琉璃愣了一下,「那個,我、我等一下就要回去了!」

 

 

男孩抿唇,一臉悲傷的樣子,「我不想回去……」

 

 

「怎麼了?誰欺負你嗎?」琉璃也沒大人家幾歲,卻眨著大眼問道。

 

 

男孩搖搖頭,想回答卻又哭了起來,「我好痛!好痛好痛!」

 

 

「咦!你受傷了喔?」琉璃誇張的用小手掩嘴,「很痛嗎?我帶你去找姊姊包傷口,呼呼就不痛了。」趕緊伸出手,拉過男孩,「快點快點!」

 

 

「我不行!」男孩紋風不動,反拽著琉璃,「我走不動!我不能走路!」

 

 

什麼?琉璃完全不明白這什麼意思?不能走路?她轉過頭,歪了歪腦袋看向低頭哭泣的男孩,那他是怎麼過來的?

 

 

「還是我去叫子琦姊姊來?」她只能猜想,大概他不想動。

 

 

男孩拚命搖頭,用力的晃著,「我什麼都沒有了,光光了,所以我好痛!」

 

 

琉璃困惑極了,她緩緩站起身子,決定去找子琦姊姊來幫忙,不然他躲在這裡不行啦!

 

 

啪!男孩倏地又抓住她的手,嚇了她一大跳。

 

 

「換妳給我好不好?」男孩仰起頭,哀求般的望著她。

 

 

「給你什麼?」她眨眨眼,「我的蛋糕在外面耶!」

 

 

「哥哥把我的東西都拿光光了,妳把妳的給我吧!」男孩哭喊著,淚水下一秒沖掉了他的眼球,「妳的皮膚妳的血妳的腎臟,通通給我好不好!」 

 

 

「哇啊啊──哇呀──

 

 

血從男孩眼眶中流出,眼球跟著滾動,他的皮膚融解崩壞,在琉璃面前疾速腐爛,從皮膚到肌肉、從肌肉到骨頭,在琉璃淒厲的尖叫聲中,化做了一灘血水。

 

 

「求求妳給我好不好?我好痛……好痛啊!」

 

 

砰的一聲門被推開,呂子琦衝了進來,「琉璃!」

 

 

     「哇啊──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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