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當跑到第五個地方時，葛宇彤完全瞭解為什麼後來沒有
人再追蹤白雪，因為這對父母實在太誇張了！
早就搬離原地址不說，還輾轉搬了又搬，連續搬好幾個
地方，她跟林蔚珊最後被迫分開尋找，否則這樣北中南的跑，
根本浪費太多時間！更別說她還有工作在身，幾個特殊採訪
還等著她去辦咧！
「有沒有搞錯啊？」關上車門時，林蔚珊不可思議的看
著以前這條舊街道，「我們、我們第一次不是就來這裡嗎？」
可不是嘛！葛宇彤煩躁的看著停車旁的門牌，這就是原
本養父母登記的那條街啊！只是號碼不同而已，偏偏這裡的
門牌號碼亂七八糟，這一戶是A街，隔壁居然變成B街某巷，
完全大錯亂。
「他們是在遊台灣嗎？」葛宇彤不耐煩極了，「找了整
整四天又回來這裡。」
「希望這次就找得到了。」林蔚珊忍不住闔眼祈禱，
「拜託拜託！」
葛宇彤拉整外套，她覺得她耐性都快爆了，「新竹那位
挺信誓旦旦的，說他們才搬來這裡不到一年，之前還有聯繫
過，應該希望……」
看著手上透明卷宗夾裡夾著的紙張，上面寫著地址，她
明明身在這條街裡，為什麼旁邊的門牌是某路的某巷？可以
再亂一點啊！
剛巧有幾個人經過，林蔚珊連忙攔住他們問路，幾個看
起來是大學生的男生拿著飲料晃過來，有個耳後刺青男生低
頭看了看她手上的地址，回頭就一指：「往下走，轉彎那個
彎彎的地方往左轉進去就是！」
轉彎……葛宇彤朝前方看，巷子往下的確有個彎道，
「謝了！」
她們循著走去，果然就在轉彎的地方看到了地址，果然
還是問當地人才快，瞧位子多精準，不然她們不知道得找到
何時！
地址寫著六樓……仰頭看去，這裡都是五樓公寓，看來
是住頂樓違建加蓋了。
林蔚珊做了個深呼吸，按下門鈴，一邊碎碎唸著：拜託
一定要有回應啊！
『喂！』男人的聲音傳來。
她瞬間喜出望外的回頭看向葛宇彤，然後趕緊要開口─
─
「快遞！」葛宇彤驀地壓著她肩膀往前，對著對講機喊。
咦？林蔚珊愕然的望著她，掛號？還沒思考清楚，鐵門
應聲而開，還聽見對講機那頭掛上話筒的聲音。
「為、為什麼說……」
「妳該不會要說：我們是兒福機構的志工吧？」葛宇彤
輕笑著，逕自推門而入，「我保證妳這樣一說，他們就說妳
找錯人了！」
「啊……」林蔚珊抿了抿唇，「因為他們一直搬家嗎？」
「問題太多了啦！反正能上樓就贏了！」葛宇彤疾步上
樓，一邊回頭暗示她噤聲。
她們邊走，一邊聽見樓上鐵門開啟的聲音，過了五樓，
果然違健都很囂張的會在樓梯間加裝鐵門，好像五樓以上全
部都他們的地盤，絲毫沒有考量到發生意外或火災時，其他
住戶該怎麼辦。
加快腳步一路往上奔，果然連頂樓的門都開了，葛宇彤
直接推開鐵門，旋即一股惡臭撲鼻，她忍不住皺眉，看見旁
邊幾袋垃圾不知道擱多久了。
一個男人懶洋洋的拿著印章站在鐵皮屋門口，有點狐疑
的看著她。
「嗨，您好，白思齊先生嗎？」葛宇彤劃上專業微笑，
「我們是兒福機構的志工，代表美好育幼院前來的。」
瞬間男人臉色丕變，轉身就想閃進家門裡，只是葛宇彤
更快，不但緊緊跟隨還直接從旁鑽進了玄關。
「程安喜小姐！」葛宇彤揚聲喊著。
林蔚珊仔細打觀察著亂七八糟的玄關，鞋子根本是亂丟
的，牆上灰塵跟蜘蛛網到處都是，白色的磁磚上都堆了一層
灰，她瞥著角落那像國中生的鞋子，灰塵也有相當厚度了。
「唉，妳們……」白司齊主動閃身而入，把玻璃門拉開，
「唉！進來吧！」
「謝謝！」葛宇彤堆起豔麗笑容，「您得諒解我們是關
心小孩子。」
「嗯……」白思齊避開眼神，感覺有點怪益。
葛宇彤見白思齊也沒換鞋，所以就不拖鞋而入，只是一
踏進混亂的客廳時，她不免驚訝的哇了聲。
「這……」身後跟來的林蔚珊也有點瞠目結舌。
她們兩很快地在各處看見了另一個自己，又一個再一個，
這間屋子每一面牆上幾乎都貼著鏡子耶！
扣掉牆上黏著的，門口還有等身立鏡，桌上也有小立鏡，
她們兩個站在玻璃門前往右邊一望，這邊就有個立鏡映照出
她們錯愕的臉。
整間客廳，滿滿的都是鏡子！
「妳們怎麼找來這裡的？」女子的聲音傳來，程安喜從
裡面拖著身子出來，滿臉的不高興。
程安喜穿著絲質的睡衣，身材相當的好，肌膚白皙，而
且長得相當漂亮，是模特兒等級的美女，資料紀錄是二十六
歲領養白雪，現在不過三十六，看上去卻好像只有二十出頭。
身紅大波浪卷髮，看得出來臉上有上淡妝，只是葛宇彤
暗忖著在家也要化妝裝喔？
「我們已經八年沒聯繫了，所以想來看看白雪的現況。」
林蔚珊客氣的上前，「白雪在嗎？」
「她……不在。」程安喜到廚房倒水，「去上學了。」
葛宇彤真想翻白眼，「今天星期六，也要上學嗎？」
倒水的手微頓了數秒，「啊補習，我是說補習啦！」
林蔚珊掛著淺笑，她一直在觀察四周的環境，「白雪現
在進入青少年時期了，我想請問她有沒有什麼特殊狀況？」
「沒有啊，她人好的很。」程安喜端著兩杯茶走來，因
為茶几實在也沒有位子，便直接把茶杯塞進她們兩個手裡，
「健健康康的，就這樣。」
「這樣的環境能健康喔？」葛宇彤倒是直言無諱，想著
手上的杯子到底有沒有洗過？「恕我直言，你們家的整潔不
太ＯＫ耶，挺髒亂的！」
「那是他的工作！」程安喜倒是乾脆，瞥了一眼已經坐
回桌邊打電動的白思齊，「成天就知道打電動！」
「喂！」白思齊不耐煩的回頭瞥了她們一眼，很勉強的
按下暫停，「我覺得還好啊，沒很亂。」
「白先生跟白雪的相處呢？當初你們申請是因為沒有孩
子，現在相處起來像有隔閡嗎？」
「白雪很好，她乖巧聽話，是個會令人驕傲的好女孩！」
白思齊開口就是讚美，「人既機靈又體貼聰明，在學校功課
也不錯，反正就是無可挑剔就是了！」
哼！細微的不屑聲來自於背對著白思齊的妻子，她正對
著一旁牆上的鏡子照著，撥撥頭髮，淺淺微笑，還對著鏡子
挑了眉。
「所以現在白雪應該國二了，唸得是附近的學校嗎？」
林蔚珊再問，開始走動。「她的房間在哪裡？」
「咦？」這同時，程安喜跟白思齊幾乎用一種緊張的態
度看著林蔚珊，甚至還走了過來。「她的、她的房間……」
葛宇彤銳利的雙眼瞅著，看那神態就知道有問題，一個
箭步上前擋住程安喜的去向，「左邊那間還是右邊那間？」
「為什麼要給妳們看她的房間？這是隱私吧！」白思齊
還有點口吃，「我們就是過得很好，你們不能這樣堂而皇之
的進來就、就……」
「白雪還未成年，她是從我們育幼院出來的，我們有義
務關心她的近況，況且已經失去追蹤太久了，讓我們很擔
心。」林蔚珊回首，用溫柔但不容拒絕的口吻說著，「我不
碰觸任何東西，兩位是監護人，可以在門口監視我的舉動，
我不在意。」
她站到兩間房門的中間，右邊的門上掛著童話故事中，
白雪公主的娃娃……想來是這張了。
「打擾了。」她微微一笑，打開了房門。
葛宇彤同時可以聽見這對夫妻倒抽一口氣的聲音，程安
喜雙手互絞著，蹙眉不安的望著進房的林蔚珊。
一開門，霉味立刻傳了出來，連葛宇彤都不免皺眉的走
上前，那間房間裡一樣堆滿了東西，地上床上早就被雜物放
滿，一看就不像有人在使用，勉強比較乾淨的地方是在書桌
附近，桌上也疊滿了物品。
「這是倉庫吧？」葛宇彤覺得不可思議，「這能睡人嗎？
她連要打地舖都有困難吧！」
「那個……就……」白思齊一時支吾其詞，找不到藉口
搪塞。
「沙發啦，她後來都睡沙發！」程安喜隨便指向一樣堆
滿東西的皮沙發，「房間沒什麼在用，所以就拿來當倉庫
了。」
說謊也不打草稿！葛宇彤不當面戳破，就等著林蔚珊步
步察看，她看著整間堆滿雜物的房間，能走得地方也不多，
來到書桌前望著上頭的物品，一樣是厚厚的灰塵。
轉身到衣櫃前，掩著鼻打開衣櫃，裡面還算乾淨，衣服
好整以暇的掛在上頭。
只是林蔚珊愁容滿面，帶著擔憂走了出來。
「說實話吧，白雪到底在哪裡？」林蔚珊一站出來，就
對著程安喜及白思齊嚴聲厲語，「她根本不住在這裡一段時
間了吧？」
程安喜圓睜雙眼，一秒閃過異色，「妳在胡說、胡說什
麼，白雪當然跟我們住啊，她就是今天去補習，妳聽不懂
喔。」
「玄關的鞋子已經堆滿灰塵了，她房間也一樣，你們可
以說她穿別雙鞋子出去，但是她桌上的月曆停留在七個月
前。」林蔚珊剛剛全用手機拍下了，「一月份她在二十號劃
了個圈後，桌曆就再也沒有翻動過。」
「她、她就沒使用書桌了嘛！」程安喜還在強辯。
「那制服怎麼說？她的制服就掛在衣櫃裡──」林蔚珊
將手機秀給他們看，「她的學號還是一年級。」
現在已經開學了，白雪該是國二生。
只見這對夫妻臉色陣青陣白，眼神閃爍不已，一會兒互
看，一會兒欲言又止，最後是程安喜用那雙漂亮的大眼望向
林蔚珊，眼淚啪嚓就掉了下來。
「我們也不知道她去了哪裡嘛！」程安喜驀地迸出這麼
一句，「她就這樣跑了，又不回家……我們、我們找不到
啊！」
啊啊，葛宇彤心裡沉了下去，真是討人厭的答案，白雪
果然過得不太順利啊。
「唉！白雪沒跟我們住在一起，之前她跑掉後就沒再回
來了。」白思齊顯得很苦惱，抓了抓頭，「手機完全打不通，
我也不知道她有什麼朋友，根本什麼都不知道，那孩子就這
樣跑掉了。」
林蔚珊嘆了口氣，顯得很難受，「你們有報警嗎？」
程安喜搖了搖頭，「我以為她很快就會回來，誰知道她
是不是跑去見網友？還是跟哪個男朋友跑了！」
「那也要找啊！失蹤就該報警不是嗎？」葛宇彤不悅的
瞪著他們，「我看你們是不關心吧！」
「誰說的，我很關心白雪的！大家都知道我超疼她！」
白思齊立刻反駁，「她這樣跑走我其實很傷心，我們對她一
點都不算差，她只不過一點小事就跑掉……」
「一點小事？」林蔚珊聽到了關鍵字，「怎麼了？她離
家出走是有原因的嗎？」
白思齊立刻下意識看向妻子，程安喜倒是向右看向身邊
的鏡子，又在看著鏡裡的自己，那張花容月貌。
「白太太？」林蔚珊加重了語氣。
「什麼白太太，我是程小姐、小姐！」她舒回首帶著怒
意，「我看起來像太太了嗎？」
「這是重點嗎？說，白雪發生了什麼事才離家出走的！」
葛宇彤突然凶惡的開口，嚇了程安喜一跳。
「凶……凶什麼！」她小鳥依人的往老公身邊靠，「誰
叫她愛說謊又手腳不乾淨！我發現她偷了我的東西，罵她幾
句，她不爽就這樣離開家了。」
偷竊，很多孩子都會這樣，到了叛逆期總會有些怪異行
徑出現，這時需要的是更多的關心與耐心。
「妳趕她出去嗎？」林蔚珊輕聲問著。
「我、我哪有！是她自己說不爽待在這裡，就跑了！」
程安喜一臉委屈的模樣，但口吻裡沒多少悔意，「我覺得這
只是個藉口，她一定是跟男人跑了！」
「安喜！」白思齊立刻出聲，「白雪不是那樣的孩子妳
明知道，她也才十四歲！」
「幹嘛！心疼了！」程安喜瞬間推開丈夫，「才十四歲
就這麼騷，拜託你自己看看多少男生在樓下巴望著她！」
「白雪長得漂亮，男生本來就喜歡美女啊！問題是她才
十四歲，怎麼會有男友！」
葛宇彤暗自聳肩，呃，這位先生講得太簡單了，十五歲
就生孩子的也不少啊！
「喂……」林蔚珊忙著上前想勸架，「你們不要吵了，
我們也許……」
「不要再袒護她了！我說什麼你都不信！」程安喜突然
間叫起來，「就她最美、就她人最好啦，連她偷東西你都不
管！」
「那是因為妳沒有證據啊，我問過白雪，她說過她沒偷
任何東西，也沒有男朋友，這都是妳看她不順眼在汙衊她！」
白思齊分貝也越來越大，「我其實一直很懷疑，那天她會離
開，是不是根本妳趕她走的！」
葛宇彤搖了搖頭，逕自上前粗暴的拉過程安喜，直接把
她往客廳區硬拖去！程安喜完全措手不及，踉踉蹌蹌的根本
足不著地，就這麼被拖行！
「呀──」她嚇得尖叫，白思齊愣住一秒後，急忙的要
上前。
「白先生白先生等等……」林蔚珊忙不迭的趕緊攔勿她，
「我說你們兩個都冷靜點啊！」
好不容易客廳靜了下來，葛宇彤將程安喜往沙發上扔去。
「吵什麼啊！要吵等等在警察那邊吵得夠！」葛宇彤也
嚷嚷起來，「孩子失蹤半年完全不理不睬，也不報警，你們
實在是……都不擔心的嗎？」
這對父母怔了幾秒，誰也沒回答這個問題，只是默默低
下頭。
唉，看來的確是不怎麼擔心啊！雖然這樣講很殘酷，但
是否親生的跟非親生的還是是有所差距？
「先報案吧。」林蔚珊也莫可奈何，帶著責備的眼神看
向這對父母，「你們最好祈禱白雪沒事吧！」
「她、她不會有事的啦！」程安喜緊張的說著，「她很
聰明的，應該、應該不會有事吧……」
話到後面，她倒是越說越虛弱。
「你們至少有白雪的近照吧？」林蔚珊開口索取照片，
誰讓房間裡一張都沒有。
「有有！」白思齊趕緊拿出手機，調出照片給她看。
白思齊的手機裡有許多白雪的照片，有他們父女的合照，
也有一家三口的自拍照，林蔚珊將照片寄到自己的郵件信箱
後，同時再轉發給葛宇彤，至少有了白雪現在的樣子。
程安喜已經是相當引人側目的美女了，但站在白雪身邊
也要相形失色。
才十四歲，看起來卻像十八歲的模樣，或許是出生與經
歷讓白雪看起來早熟許多，許多院內的孩子都這樣；但是她
那白皙粉嫩的肌膚，濃眉大眼，一頭烏黑亮麗的長髮配上嬌
豔紅唇，即使不施脂粉也會讓人目不轉睛。
美麗、亮眼、揉合的少女與小女人間的氣質，加上那不
屬於十四歲的身高與身材，真的是非常漂亮的女孩。
「比小石候更標緻了……」林蔚珊喃喃說著，「這種應
該去當明星了吧？」
「哼！」程安喜不悅的蹙眉，撇過頭望著鏡子裡的自己，
眉宇間帶了幾絲哀愁。
葛宇彤詫異的看著美麗的少女，像雪一樣白的肌膚、像
血一樣紅的嘴唇，像檀木一般黑的頭髮，這張照片裡的女孩，
活脫脫就是個白雪公主啊！
不由自主的看著手裡的檔案夾，莫名其妙從架上掉下的
箱子，彷彿有什麼力量刻意要讓她們找到白雪這個案子，不
是白雪本人，就是跟她相關的……例如親生父母嗎？
不管是誰，現在好不容易找到養父母，人卻已經失蹤了
大半年，葛宇彤有著非常不好的預感，因為……白雪公主離
開城堡後遇到什麼事？
不就是黑森林與獵人，危險與逃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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