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空盪的月台
小晴死了。
頸子正面都是不規則的傷口，法醫說幸好第一刀就刺斷了頸動脈，血流得很快，小晴極迅速的失去知覺，才沒有飽受那種殘忍的痛楚；因為凶手使用的是安全剪刀，所以小晴的頸子皮膚上都是一小段一小段的傷口，如果她意識清醒，會被那種痛楚折磨死。
凶手的力氣很大，剪開喉管、剪開聲帶、剪開飽富彈性的血管，如果時間夠，說不定她會再往肌肉裙剪下去。
洗乾淨的小晴依然如生前般可愛，不一樣的是她的頸子開個口，可以清楚的看到鋸齒般的連續傷口，實在難以想像有人會如此殘忍，對六歲的女孩下此毒手。
但對象是裂嘴女，就似乎沒有不可能的事了。
警方到現場後進行了蒐證，採集到巧拼上的泥濘，希望能是關鍵性的證據。
毛穎德焦急的在醫院裡繞著，夏玄允與郭岳洋緊跟在後，一收到簡訊他們就急忙衝出來，完全沒有想到小晴竟然會死在教室裡！
「謝淳涵！」毛穎德來到長廊，看見幾個學生站在那兒。
他們紛紛回首，悄悄退後，謝淳涵眼色蒼白的坐在椅子上，她渾身上下都是小晴的血，救護車抵達時看見她緊緊抱著小晴，死也不放手。
不停地低喃：「都是我的錯。」
「天哪……謝淳涵！」毛穎德趕緊蹲到她面前，「怎麼會……怎麼會這樣？」
謝淳涵忽的揚睫，看著毛穎德的雙眼卻變得凌厲。
「都是你──」下一秒，謝淳涵忽的掐緊毛穎德的T恤，直接把他往後推，「都是你！什麼糖果有用，小晴噴了還是被殺了！」
「毛毛！」夏玄允緊張的想上前，卻被毛穎德示意退後。
他被壓上另一邊的牆，現在揪著他衣領的學生正在盛怒之中，「我如果不聽你們的鬼話，讓警察去保護她……不對，不應該讓她回學校的，我可以……」
「妳可以做什麼？」毛穎德皺著眉看著淚流不止的學生。
「我……我不知道！」謝淳涵尖喊起來，「但至少不該對你的話信以為真！錯失了可能可以救小晴的機會！」
她哭著緩蹲下去，林平悅立刻上前安撫，他們大致知道了她的家教老師跟他們說的事，關於糖果與髮膠。
「糖果沒效嗎？」郭岳洋顯得很詫異，「不可能啊，昨天下午明明……」
「閉嘴！不要再講了！」謝淳涵忽的又咆哮起來！
謝淳涵痛哭流涕的縮回林平悅懷裡，「都是我不好，我不該信你們的，我可以找更好的方法，如果不信你們，我就會去找……」
林平悅蹙眉，她偷偷望向毛穎德，搖了搖頭；成太跟起子也不敢多說話，謝淳涵現在在悲傷之中，情緒難免失控，大家都知道，如果真的是裂嘴女的話，糖果跟髮膠本就是傳說中的對付方法，家教老師一點都沒錯。
而且如果真的是裂嘴女的話，誰都沒辦法啊！
毛穎德沒有再上前，他明白謝淳涵此時情緒必須找發洩出口，他就是那個出口，畢竟是他提議對付招數的。
只是他連都沒想過，這些招數會沒有效果。
數分鐘後，警察過來請謝淳涵去做筆錄，章警官也在裡面，他似乎負責了相關裂嘴女的案件，一看到夏玄允，直覺的又皺眉。
「又是你們？」他把他們三個叫到角落，嚴肅的問，「這次是裂嘴女？」
「是。」夏玄允說得自信滿滿，「已經越來越確定了。」
唉，章警官看見他們就頭痛，因為最近有許多玄異的案子都跟他們有關係，夏玄允成立的那個「都市傳說社團」，簡直是災難召喚社，什麼光怪陸離的事都會發生，還全都跟都市傳說有關，而且許多事根本無法用科學或理智去說明。
但也因為這幾個學生，他們破了懸案、還找到了失蹤多年的含冤未雪的屍體，所以他便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不會太為難這幾個「都市傳說狂熱者」。
「為什麼殺小女孩？」章警官開門見山。
「她可能回答不漂亮。」夏玄允小聲的說，「裂嘴女問你時，如果你說不漂亮，就可能會被殺死。」
「謝淳涵指控說你們給了錯誤訊息，糖果是無效的。」他深吸了一口氣，「如果讓小晴帶髮膠，說不定能逃過一劫。」
「她有帶，但是沒拿出來，可是糖果昨天下午時相當有效的！」郭岳洋趕緊抱不平，「我們都親眼看見的，裂嘴女好愛好愛那些糖！」
「但是現在裡面躺了一具六歲女孩的屍體，」章警官往喉間一比劃，「被一刀刀剪開頸子，事實已經證明……」
「不對！」夏玄允突的打斷章警官的話語，「跟糖果跟髮膠都沒有關係……今天不管用什麼都沒有用。」
「夏天？」毛穎德蹙眉，這是唯一能找得到的對付裂嘴女的方式啊，怎麼會沒效？
「因為她逃走了。」夏天一字一字的說著，漸而明現的眼神看向大家，「懂嗎？昨天小晴在她面前逃走了，她是逃脫者，跟回答什麼答案絲毫沒有關係！」
逃脫者……郭岳洋恍然大悟！
「不，我們灑了糖果，所以她走了。」毛穎德搖搖頭，「不記得嗎？裂嘴女自己選擇糖果，那小晴就不算逃亡者！」
「小晴先逃，我們才灑糖果的！」郭岳洋扳過了毛穎德，「毛毛，你仔細想， 小晴是先撲進謝淳涵懷裡，她們姊妹倆一路奔向巷口，我跟夏天帶著糖果衝向你的啊！」
換句話說，糖果是他們灑的，裂嘴女那時面對著或許是夏玄允、或許是郭岳洋，也或許是毛穎德，但是她選擇了糖果而放棄剪開他們三個──只限他們三個。
因為小晴，已經逃走了。
沒有人能從裂嘴女手中逃脫，無論如何，她都會再度出現在你面前。
毛穎德只覺得更難受，他擰著眉靠向牆，自責不已，「我們應該告訴他們，不要讓小晴落單的。」
「我們一直是這樣講的。」夏玄允義正詞嚴，「但是我們沒有想到裂嘴女會堂而皇之的進入幼稚園、進入教室。」
傳說中，裂嘴女都是在夜路上攔著回家的孩子，是在路上啊！什麼時候聽過堂而入室的？
「唉！你們三個都跟我回警局吧，把事情詳細的再說一次給我聽！」章警官索性提出了要求，「怎麼感覺你們三個出現就沒好事啊！」
唔，夏玄允揪著眉頭，這是誤會吧？這一次又不是他們去找什麼麻煩？明明是都市傳說找上了別人嘛！
「這次不只一個人看見，凶手行凶後從後門走出去時，那群學生都看見了，還有人去追！」章警官旋身往外走且低聲說著，「但是拐個彎就不見人影了。」
「追上去喔！」郭岳洋由衷很佩服，「好厲害喔！」
不會啊，毛穎德暗自在心中嘀咕，這兩個人正面看見裂嘴女也都會立刻衝上去還要簽名照咧！
醫院門口站了一大票人，員警看見張警官上前後，便說要分批將大家載回警局，王慈薇哭的泣不成聲，不停地向小晴父母道歉，但是都沒有得到回應，一旁的中年男人緊皺著眉，緊握著圍巾不知如何是好。
「那個是？」毛穎德指向了中年男子，
「陳警衛，就是他去追裂嘴女的。」章警官搖了搖頭，「家屬現在覺得大家都對不起他們，那個老師不管怎麼道歉他們都認為她怠忽職守。」
「太扯了，這不是她的錯吧？」郭岳洋難得說重話，「她也只是去拿餅乾要給小晴吃而已……」
「哎唷，這種時候家屬怎麼聽得進去？小晴死亡時教室就是沒有老師，他們現在只看見屍體而已，而且全世界都有錯！我看警衛也難辭其疚、學校也會有事，防備不力，才讓歹徒有機可乘！」夏玄允輕鬆的說著這些即將發生的事實，「心理的壓力過去就好了，我想等監視器調閱出來，應該也是什麼都沒看到吧？」
「能相信的，似乎只有人類的眼睛了。」章警官幽幽說著，然後轉頭看向了夏玄允。
嗯？夏玄允轉著眼珠子，警察大人幹嘛醬子看他啦，他沒有犯錯喔！章警官只是淺笑正首，大步往謝淳涵的家人走去，請他們上車，幼稚園老師跟警衛一下子就被拋在後面。
啊！夏玄允雙眼一亮，背後的毛穎德輕推，還不快去？章警官在給他們「聊天」的機會咧！
「您好。」打招呼派夏玄允出馬就對了，用那種可愛無敵的臉龐欺騙廁人，「發生這種事真不幸。」
「啊……」王慈薇有些錯愕，「您、您好！」
「我是小晴姊姊的家教老師。」毛穎德順勢補上一句，讓老師放心，「我們知道這不是你們的錯。」
王慈薇仰首看著毛穎德，鼻子一酸就低下頭，「我不應該去拿餅乾的，我只是想說小晴等這麼久……」
郭岳洋立刻遞上面紙，他永遠是細心的那位，「早知道的事太多了，您也是因為疼愛小才會這麼做，我相信她也餓了，所以想吃點心對吧？」
王慈薇淚眼汪汪的看向郭岳洋，聽見深得她心的鼓勵，只是更加難受，但也多了一絲溫暖。
「聽說你們有看見另一個人從教室走出去嗎？」夏玄允禮貌的對著警衛，「好勇敢，你就這樣追上去！」
「沒想這麼多！我是聽見有個高中男生在喊別跑、抓凶手，我人正好在旁邊的教室，就追出去了。」陳警衛嘆口氣，「我明明就要追上了，結果她一左轉到洗手間那區，就完全不見人影了。」
「會不會躲在洗手間裡呢？」
「我跟那個高中生一間間看了，沒有，而且……照理說不可能啊！」警衛伸長手比著距離，「你知道那個女的就在我兩隻手臂的距離長，轉彎後洗手間還有段小距離，那高中生跑得很快，那女的不可能跑這麼快啊……」
那可不一定，對方可是裂嘴女耶，認真跑起來可是驚人啊！
「記得那女人的樣子嗎？」毛穎德問著重點，「身高、衣服……頭髮……」
「啊啊，頭髮超過肩頭一點點，是直髮但是很亂，人很瘦，並不矮，看起來比王老師還高！」警衛看向了王慈薇，約略比了個高度，「衣服穿得很薄，感覺只有一件普通的洋裝套上黑色的外套。」
「咦？」王慈薇愕然抬首，「紅色的吧？」
「黑色的吧？」警衛皺眉，「披在身上那種薄外套，外套長到腿間啊！」
「可是……」王慈薇顯得很困惑，「我怎麼記得是紅色的？」
一個凶手，兩種外套嗎？
這倒是令人意外的發展啊，郭岳洋再度溫聲開口，「老師，除了妳之外，還有誰看見那個女生是穿紅外套？」
「還有……」王慈薇想要說出個名字，卻發現自己說不出來，「那個時候只有我看見而已，我不確定那些高中生有沒有人瞧見，但他們轉過去時已對方已經又轉彎了……可能要問問他們。」
「所以您很肯定紅色外套，但警衛先生確定是黑色。」毛穎德重複著，這一點都不是好現象。
「我……」王慈薇抿了抿唇，「其實也沒那麼確定！那時很混亂，我也只是一瞥，那樣子不像是我認識的同事，所以我……」
她緊鎖眉心，隻手往額前撫去，這件事帶給她的打擊與傷感都太重，不管是生理或是心理都應該處於混亂時期。
「我肯定啊，是黑色的！我就追在她身後耶！」警衛倒是斬釘截鐵，「問問那個高中生，叫什麼起子的！」
一個黑色一個紅色，到底是所見的人不同還是……夏玄允不由得看向同學們，總不會裂嘴女有兩個吧？
章警官看他們聊得差不多了，吆喝著王慈薇跟警衛上前，三大學生又湊在一起。
「不太可能，老師自己都說不確定了，我覺得現在還很混亂，等等找機會問那個叫起子的。」毛穎德提出中肯意見，「也有可能身上沾了血，所以老師印象只剩紅。」
「這是最有可能的了，不過話說回來……」郭岳洋親切提醒，「傳聞中沒有說裂嘴女穿什麼樣喔！」
「因為她的標誌在嘴，誰會去留意穿什麼對吧？」夏玄允沉思著，「不過我也記得裂嘴女應該是長髮啊，只到肩頭……」
毛穎德手機響起，拿起來瞥了眼，無奈的推著兩個同學往前，「我們快去警局速戰速決，馮千靜忘了帶鑰匙，等等要去輕軌站接她。」
「她一定是太忙太累了才會忘記帶。」郭岳洋言語間都是心疼，「為了這種比賽她真的好辛苦！」
「那還是不要讓小靜知道裂嘴女的事好了。」夏玄允也是有貼心的時候，「不然她又嫌煩，準備比賽應該要專心對吧？」
「同意。」毛穎德嘴上這樣說，但心裡很懷疑……依照夏天跟郭岳洋這種熱情投入的方式，真的能瞞得過嗎？
一個高中女生被剪開兩邊嘴角、一個幼稚園小女孩被剪開頸子，裂嘴女的模樣已經不只一個人看見了，駭人的傳聞只會倍速傳開，他從不知道裂嘴女出現的原因、也不明白她這樣做是為什麼。
他只知道，如果她繼續存在，出事的人只會越來越多啊……
留言列表
影視消息 (2)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