楔  子







  車子在鄉間小路上迂迴蜿蜒,開車的一對中年夫妻神
情緊繃,不時的往後頭偷瞄。



  坐在後座的女子戴著深黑的墨鏡,瞧不清她的雙眼。



  「有事?」她開口,是看夠了沒?



  「啊?沒事沒事!」明明從後照鏡偷看的太太用力搖
頭,很緊張的正襟危坐。



  「是看我太年輕,懷疑我的能力嗎?」



  「不不!沒有的事!沒有的事,妳是大師嘛!」太太
嘴巴這麼說,但心裡話被說中了。



  好不容易盼到的土地得手,結果地上有棟老舊建築物
待拆,可是一旦施工就意外頻仍,緊接著鬧鬼的消息甚囂
塵上,到最後完全沒有人敢來接拆除工程,連地上物的建
築也受阻,人人都說,鬧鬼的事沒處理好,誰也不敢碰這
塊地。



  他們夫妻倆氣急敗壞的找了個晚上去見證,總認為一
定是小妹搞得鬼,小妹奢望這塊地很久了,爸偏給了她,
定是嫉妒的找人裝神弄鬼!



  結果十點住進去那隨時會塌的危樓,不到十二點他們
夫妻倆就連滾帶爬的衝出那獨棟的三層洋房,嚇得屁滾尿
流,還因此躺在床上整整月餘。



  鬼啊!那裡頭豈止鬧鬼,還是個窮兇惡極的厲鬼吶!



  不信邪的他們請來了各方高手,有什麼天師、什麼菩
薩座下的,結果全是個屁!個個都被嚇得臉色鐵青、口吐
白沫,要不然就是踏進屋子不消一刻鐘狂奔而出,邊跑邊
說錢會退給他們,一秒鐘都不敢停留。



  最後,有人介紹一位相當厲害的袪魔師,聽說只要他
出馬,從未失敗過。



  她皺著眉輕嘆口氣,光看那價碼也知道「很厲害」,
比她之前請的十餘個「高人」的總數還要多出三倍價啊!



  可是那惡鬼不搞定不行吶,難道為一隻鬼放棄整座山
腰的地?因此再多錢也得花,他們高價聘請大師,還得排
隊,今天終於在火車站等到大師駕臨,結果卻是個女、
學、生……



  看上去不過二十多歲,像是個大學生吧?長得是很清
秀,披散著一頭烏黑長髮,見了面連招呼都不打,戴著一
付黝黑的墨鏡,冷若冰霜。



  廢話倒也不多說,沒花時間吹噓自己的本事,一開口
就要去鬧鬼的地方。



  「東西備齊了嗎?」女孩再度開口。



  「齊了齊了!您交代的我都買好的,蠟燭、冥
紙……」開車的老公開始覆誦大師前夜交代的物品。



  「你不必背給我聽,那是我叫你買的東西。」女孩不
耐煩的說了聲,閉目養神。
  
  
  
  這口吻讓夫妻不悅,卻被女孩散發的特殊氣質所震
懾,雖說看起來很年輕,但是她卻有不怒而威的威嚴感。
  
  
  
  當車子繞過兩個彎時,女孩忽的睜眼,她微蹙眉往窗
外望去,好重的陰氣,這麼遠的地方就感應到了。
  
  
  
  一棟白色的洋房終於顯現在眼前,在久遠的時候它可
能是雪白且浪漫的建築,完全仿效歐洲城堡,獨棟三層
樓,前頭還有庭院,庭院的草鼻上擱著的桌子已經殘破,
連白漆的雕花椅子都已斑駁。
  
  
  
  整棟屋子的外牆也剝落成灰白斑點,庭院上雜草叢
生,石板子路破裂髒亂,已不復往日光景。
  
  
  
  女孩削瘦的身子高挑勻稱,穿著簡單的針織上衣與牛
仔褲,未曾摘下墨鏡的她打量了這棟洋房一會兒後,面無
表情的回首看向身後瑟縮發抖的楊氏夫妻。
  
  
  
  「好了,你們就在外面等吧。」她指向遠方,「車子
離屋子遠一點。」
  
  
  
  「……大、大師,這厲鬼能收嗎?」楊太太緊張不
已。
  
  
  
  「不相信我的本事就別請我來。」她斜睨了楊太太一
眼。
  
  
  
  「不不不,我太太她開玩笑、開玩笑的……」楊先生
忙打圓場,「實在以前請了太多……」
  
  
  
  「別把我跟那些不中用的傢伙相提並論。」她揮揮
手,「快走開,別礙事。」
  
  
  
  「是!是!」夫妻倆忙點頭,坐入車內,他們巴不得
離得越遠越好呢!
  
  
  
  女孩回身,毫不猶豫的就走進了庭院裡,強大的陰氣
襲身,她只消一擺手就將阻礙撥開,直搗黃龍。
  
  
  
  走進屋裡,因為屋子臨近山壁密林,陽光根本透不進
來,加上藤蔓已經長滿了所有窗子,使得再強的陽光也只
能透過葉縫鑽進,勉強在廢屋裡脊出一絲光芒。
  
  
  
  屋子裡是木板地,已經因為年代久遠而發霉變形,女
孩將墨鏡向上推成髮箍,忘著屋子裡殘留有傢俱,頗令人
意外。
  
  
  
  沙發、桌子及壁櫃都還立著,怎麼會沒有人將這些傢
俱撤走,反而讓它們在這兒跟屋子一塊兒腐朽呢?
  
  
  
  才在狐疑,一個身形模糊的女人忽的闖進她的眼尾餘
光,驀然張牙舞爪的朝她衝至。
  
  
  
  女孩纖臂一揮,右手曾幾何時擎了把短刀,刀刃上鏤
刻著經文,鏤刻處甚至以紅色填滿,形成一把相當特別的
刀子。
  
  
  
  而短刀在女鬼撲上的瞬間揮過,準確的割開女鬼的咽
喉,它瞪大黃濁的眼珠子,倒抽一口氣的撫著頸子,靈體
自切開的口子散佚,包括它身為鬼的靈力也一併消散。
  
  
  
  「待在這裡別動,等一下再來收拾妳。」女孩狠狠的
踹了女鬼一腳,將她壓制在地。
  
  
  
  這只是小嘍囉,大尾的……女孩抬首,聽著二樓竟傳
來曼妙的鋼琴聲。
  
  
  
  二樓嗎?她凝視著腐朽的階梯,只怕一踩空就先給摔
慘在這兒,不過她倒是不介意,扶著搖搖搖欲墜的木雕把
手,看準階梯上最穩當的角落,以最輕盈的姿勢三步併做
兩步的往二樓跳去。
  
  
  
  就在靠近二樓地板前有三階的腐朽階梯,她一個大
跳,輕而易舉的上了二樓。
  
  
  
  陰風颯颯,眼前窗邊就擱了架鋼琴,有個人影正在彈
奏:Richard Marx的Right here waiting,琴聲流暢極富情感,一
如這首曲子想帶給人的感覺,擁有濃重的愛戀。
  
  
  
  「塵歸塵、土歸土,要彈琴下輩子再說。」女孩毫不
畏懼的朝著鋼琴走去,「不過你傷了不少人,要有下輩子
得排上比較長的時間。」
  
  
  
  琴音緩了下來,女孩走到了鋼琴邊,那是一個男性鬼
魂,他有著完整的人形樣貌,溫文儒雅的書卷氣跟好看極
的五官;它抬起頭,充滿哀淒的雙眼望向全身充滿高強靈
力的女孩。
  
  
  
  『我沒有傷人,只是嚇嚇他們……』
  
  
  
  他們,四目相交。
  
  
  
  「那也不關我的事。」女孩說著,舉起刀子。
  
  
  
  『妳,是來殺我的嗎?』
  
  
  
  「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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